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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唇如剑兮齿如刃（第1页）

彦宸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看好戏般的促狭笑容，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宁哥！你……你……”他你了半天，最终，眼睛竟然不受控制地、猛地红了一圈。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了三天三夜、差点冻死的旅人，终于看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篝火。那股巨大的委屈和后怕，让他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我什么？”张甯看着他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好笑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鼻子，“我再不出来，大狗狗是不是就要把这条‘战旗’给哭湿了？”

那一声“大狗”，像一句精准的咒语，瞬间解除了彦宸身上所有的僵硬与冰封。上一秒还濒临崩溃的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奔涌而回的、滚烫的血液，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在他四肢百骸里激烈冲撞。

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迈出一步，张开双臂，像一头终于找到归巢之路的巨兽，只想用一个结结实实的、能将对方揉进自己骨血里的拥抱，来确认这份不真实的、劫后余生的幸福。

“宁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呜咽。

然而，就在他那件写满了“生人勿近”的皮夹克即将触碰到对方外衣的一刹那，那道纤细的身影，却像一只被惊扰的猫，敏捷地向旁边一闪，轻巧地躲过了他势大力沉的熊抱。

彦宸扑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他向前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他回过头，脸上是全然的、毫不掩饰的茫然与受伤，像一只满心欢喜叼着球跑回来，却被主人无情推开的大金毛，连耳朵尖都耷拉了下来。

张甯伸出手臂，在阻挡在她身前，用下巴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不紧不慢地抬了抬。

“你疯了？”她那双刚刚还盛满了蜜糖的眼眸，此刻已经恢复了七分清冷，三分戏谑，“这条街，往前再走三百米，就是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窗户。你想跟他现场直播我们俩的‘早恋断案实录’？还是觉得下周一的升旗仪式，缺一个念检讨的主角？”

一番话，说得彦宸哑口无言。他所有的委屈和激动，都被这盆理智的冷水浇得一干二净。

看着他那副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可怜模样，张甯的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向上勾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带着几分得意的弧度。她像是巡视完领地的女王，对臣子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于是，带着几分施恩的口吻，大发慈悲地说道：

“再走一个街区。”

“好嘞！”

彦宸瞬间原地满血复活。他立刻挺直了腰背，像得到了冲锋号令的士兵，二话不说，迈开长腿就顺着街道的方向，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那步伐之迅猛，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是在竞走，每一步都充满了奔向光明的、迫不及待的喜悦。

张甯看着他那有些傻气的、急不可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的笑意却彻底漾了开来。她也加快了脚步，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谁也不说话，却像两个幼稚的孩童，默契地在人行道上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关于“走路”的较量。你快一步，我就更快一步，你用长腿迈出三大步，我就用高步频赶上你。冬日午后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地面上追逐、交叠，嬉戏打闹。

眼看着彦宸越走越快，几乎要把她甩在身后，张甯终于不干了。她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他夹克的后摆，用力向后一拽，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不许走我前面！”

彦宸立刻乖乖地停下脚步，任由她拉着。

张甯这才满意地松开手，从他身旁超过，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他，倒退着走了几步。午后的阳光穿过梧桐树稀疏的枝桠，在她清爽的马尾上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冲着他，绽开了一个灿烂狡黠的、得胜将军般的笑容，然后才转回头，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向前小跑而去。

就这样追逐着、嬉闹着，又穿过了一个街区。在一处更僻静的、种满了香樟树的街道拐角，领跑在前的张甯，终于缓缓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着那个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大狗子”，脸上带着胜利者才有的、明媚的笑容。这一次，没等彦宸再有任何动作，她便主动伸出手，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他那只因奔跑而温热的大手，然后，用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强硬又温柔地，挤进了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的瞬间，彦宸感觉自己那颗漂泊了一上午的、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找到了归航的港湾。

两人牵着手，放慢了脚步，开始在香樟树影下慢慢地踱步。

沉默了片刻，张甯那清冷中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桌子擦得挺干净啊。”她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你那位新同桌，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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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彦宸心里一个激灵，知道真正的“审判”，现在才正式开始。他连忙摇头，像拨浪鼓一样，急切地解释道：“不是！我那是给你擦的！我哪儿知道要重新排座位啊？我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就想着把咱俩的桌子都擦干净，让你来了能直接坐下……”

张甯“哦”的一声，声调拖得长长的，像一根柔软又坚韧的丝线，不紧不慢地缠上了彦宸那颗刚刚才放回胸腔的心脏，然后，缓缓地、一圈一圈地收紧。

他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看她的脸色。香樟树斑驳的影子落在她脸上，明明灭灭，让她那张本就清冷的侧脸更显得高深莫测。她目视前方，下颌线微微绷着，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秋水，让他心里愈发没底。他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了些，像是要从她的态度里汲取一点安全感。

“师父，”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我还以为……你真生我气了，自己赌气回家，不要我了呢。”

这句话，既是试探，也是撒娇。

张甯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前方的路面上收回，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若有所指，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尚待估价的古董。

“你做什么坏事了？”她问，语气轻飘飘的，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我就要生你气？”

一句话，瞬间将皮球踢了回来，还顺便给他扣上了一顶“做贼心虚”的帽子。

彦宸的头摇得更快了，恨不得在她面前摇出一片残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有没有！”他急忙辩解，紧紧攥着她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今天一天都老老实实地在教室里，就等着师父您大驾光临，给您请安呢！啥坏事都还来不及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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