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焦头烂额,甚至萌生出呼叫空中支援的绝望念头时——
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炮火声,从他队伍的侧后方,如同晴天霹雳般炸响!
“轰!轰!轰!轰隆隆——!”
无数的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几乎覆盖了他整个行军队列!巨大的爆炸声连成一片,地动山摇!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破碎的肢体、武器零件、以及士兵的惨叫声,被猛烈冲击波抛向空中!
“八嘎!这……这是……”清水次郎被亲兵扑倒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抬起头,看着身后瞬间化作炼狱的场景,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是八路军的主力!主力炮兵!我们被合围了!”
这凶猛而持续的炮火,远超他大队那几门小炮的威力,这只能是八路军旅级以上建制炮兵才能拥有的火力密度!李云龙的主力,竟然这么快就赶到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抛弃了所有侥幸和所谓的“帝国军人尊严”,他对着跟踉跄跄爬过来的通讯兵发出了凄厉的吼叫:“电台!快!给第一军司令部发报!用最紧急的密电!
我清水大队于将军岭以南十五公里处峡谷,遭八路军绝对优势主力合围!敌军拥有强大炮火,兵力至少数千!我部伤亡惨重,陷入苦战,情势万分危急!请求紧急战术指导!请求火速增援!快!快发报!!”
……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黑虎岭地区,正被386旅各团死死缠住、陷入层层剥皮困境的日军第四旅团,也向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发出了几乎同样的求援电文:
“…职部于黑虎岭地区遭八路军386旅及疑似新一旅一部主力合围,敌军兵力上万,攻势极其凶猛,我部伤亡惨重,突围困难…请求紧急空中支援及地面部队接应!…”
……
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作战指挥室内,气氛已经不能用凝重来形容,简直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和恐慌。
司令官松岩雄一中将,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双目赤红,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来回踱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而焦躁的声响。他那张原本威严的脸上,此刻肌肉扭曲,写满了惊怒、难以置信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参谋长筱冢义男少将站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至极,他手中拿着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墨迹未干的求援电文,手指微微颤抖。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松岩雄一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狠狠砸在地图上代表将军岭和黑虎岭的区域,咆哮声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落下,“第九旅团五千精锐,一夜之间玉碎!
第四旅团四千之众,陷入重围,寸步难行!现在,连一个小小的临汾守备大队,一千多人,也被八路军主力合围,危在旦夕!李云龙!386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难道他们会分身术吗?!啊?!”
他猛地转身,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筱冢义男:“筱冢君!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军的扫荡计划呢?中条山的胜利呢?为什么我们的后方,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八路军越打越多,越打越强?!”
筱冢义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司令官需要的不是附和,而是相对清醒的分析和应对方案。他沉痛地开口,声音沙哑:“司令官阁下,请息怒。局势确实……出乎意料的恶劣。
李云龙此人,用兵不拘常理,胆大妄为,更兼对我皇军战术、后勤乃至心理都极为了解。他此次显然是利用了中条山战役牵制我主力之机,集中了太岳军区的全部精锐,行此雷霆一击!”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那几个被红圈标注的区域:“将军岭歼第九旅团,黑虎岭围第四旅团,如今又分兵阻截甚至意图歼灭临汾援军……这绝非小股部队骚扰,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大规模进攻性作战!其野心……恐怕不止于此!”
松岩雄一喘着粗气,强迫自己看向地图,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止于此?他还想干什么?难道他还敢攻打临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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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冢义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更深的忧虑:“司令官阁下,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您看,清水大队是临汾目前唯一可用的机动兵力。
若此部被歼,临汾城防必然极度空虚。以李云龙的贪婪和胆量,再加上八路军擅长奇袭……他若真趁势攻打临汾,并非不可能!临汾乃晋南重镇,物资囤积之地,若是有失,对我军中条山前线补给,将是毁灭性打击!”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得松岩雄一几乎窒息。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半晌,才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血丝和被迫做出的决断:“立刻命令空军!出动两个轰炸机中队,由战斗机护航,分别前往黑虎岭地区和清水大队求援地点,进行空中支援!尽力为他们打开一条生路!”
“哈依!”旁边有参谋立刻记录命令。
“还有……”松岩雄一的声音充满了艰难和屈辱,“从中条山东线战场……抽调部队回援。”
筱冢义男立刻接口,这是他早已想好的方案:“司令官阁下,我建议,立刻从攻势较为顺利的第41师团,抽调一个步兵联队;再从第33师团,抽调一个联队!
火速回援黑虎岭区域!稳定后方,确保补给线安全,并伺机解第四旅团之围!否则,一旦临汾有失,第四旅团再遭重创,我第一军将元气大伤,中条山战果亦可能付诸东流!”
从中条山正面战场抽调两个联队!这意味着皇军对中条山国军的压力将大幅减轻,甚至可能给残存的国军以喘息之机!这个决定,无疑是对整个战役计划的重大调整,甚至可认为是一种失败!
松岩雄一的脸色变幻不定,内心进行着痛苦的挣扎。中条山战役是华北方面军乃至大本营重点关注的大规模作战,眼看胜利在望,此时抽兵,功亏一篑的责任,他如何承担得起?
但筱冢义男的话句句在理,后方的危机已然迫在眉睫。八路军这记凶狠的“黑虎掏心”,打在了他最难受的地方。
第九旅团的覆灭像是一个信号,宣告了八路军已不再是只能被动挨打的游击队,他们拥有了在局部战场正面硬撼甚至歼灭皇军旅团级部队的能力!
“八嘎……!”松岩雄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最终,对后勤崩溃和侧翼被彻底撕开的恐惧,压倒了对中条山战果的执着。
他猛地一拍桌子,嘶声道:“就按你说的办!命令第41师团之……武岛联队,第33师团之……福田联队,立即脱离战斗,以最快速度,回援临汾!告诉两位师团长,这是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临汾,保住第四旅团!”
“哈依!”筱冢义男重重顿首,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这道命令一下,中条山战役的结局已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而八路军,尤其是那个李云龙,经此一役,其威胁程度在帝国陆军高层心中,必将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第一军司令部的决策,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将迅速扩散至整个山西战场。
然而,远在太行山南麓那个血腥山谷中的李云龙,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此刻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战斗,要用一场干净利落的歼灭战,为他剑指临汾的宏大计划,祭旗开刃!
山谷中,二团的炮火准备仍在继续,钢铁的风暴无情地撕裂着日军的队伍和意志。步兵冲锋的号角,即将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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