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租屋搬回娘家的那天,天阴沉沉的。我拖着行李箱走进楼道,每一步都觉得沉重。妈听见动静开门,看见我箱子上的锁扣还没解开,眼神立刻暗了下去:“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王强……”
“我们吵架了。”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想在家住几天,静静心。”妈没再追问,接过我的箱子往屋里搬,背影看着比以前佝偻了些。爸坐在客厅看报纸,报纸举得很高,遮住了大半张脸,我知道他在假装没看见。
晚饭时,桌上摆满了我爱吃的菜,可我没什么胃口。妈不停地给我夹菜,爸时不时瞟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妈先开了口:“小丽,跟妈说实话,是不是钱的事没解决?”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他说会还,就是暂时有点困难……”
“困难?”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他弟弟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听说还买了辆新车,怎么到你这儿就困难了?”我被问得哑口无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吃饭吧。”妈拉了拉爸的胳膊,“孩子心里也不好受。”爸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但饭也没怎么吃。我看着他们担忧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把到了嘴边的真相又咽了回去。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王强发来好多消息,说他错了,说他会想办法筹钱,让我别告诉爸妈真相,免得他们担心。我看着那些消息,心里又气又急,却还是点了“已读”没回复。我不想让爸妈再为我操心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公司请了年假。领导看着我憔悴的脸,关切地问:“是不是家里有事?要是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我强笑着摇摇头:“就是想休息几天,谢谢李姐。”走出公司大门,阳光照在身上,却暖不了心里的冷。
回到家,看见妈在阳台打电话,语气很温柔。我走近了才听见,她在跟我姨聊天:“……挺好的,小丽他们小日子过得不错,王强对她也好……陪嫁钱存着呢,王强妈说帮着保管,安全……”
我站在原地,脚像灌了铅一样沉。妈为了让亲戚放心,竟然帮着我撒谎。她肯定早就看出不对劲了,只是怕我难过,没戳破而已。我悄悄退回房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下午,手机响了,是爸打来的。他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接起来:“爸,怎么了?”
“你妈去超市买东西,忘带手机了。”爸的声音有点急,“你快看看你妈的银行卡短信,是不是有笔钱转出去了?她早上说要给你存点钱应急。”
我的心猛地一沉,赶紧打开手机银行。果然,半小时前妈转了五万块到我的账户。备注写着“小丽应急用”。我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爸妈一辈子省吃俭用,现在却要拿他们的养老钱来填我的窟窿。
我立刻给妈打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她的声音带着气喘:“喂,小丽啊,怎么了?”
“妈,您为什么给我转钱?”我哽咽着问。
“哦,那是我和你爸给你攒的,”妈轻描淡写地说,“你别跟王强吵架,夫妻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钱不够就跟家里说,别自己扛着。”
“我不要!”我哭着说,“你们赶紧把钱转回去,那是你们的养老钱!”
“傻孩子,爸妈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妈笑着说,“你过得好,我们才安心。快收着吧,别让你爸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他该说我多事了。”
挂了电话,我蹲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我怎么这么没用?不仅护不住自己的钱,还要连累爸妈跟着操心。我看着手机里那五万块的到账提醒,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晚上,我把钱转回了妈卡里,备注写着“暂时用不上,爸妈留着防身”。妈看见转账记录,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给我削了个苹果,放在我手里。那苹果很甜,可我吃在嘴里却觉得发苦。
第三天上午,我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手机响了。是外婆打来的,她老人家八十多了,耳朵有点背,说话声音很大:“小丽啊,听说你婆家给你弟娶媳妇了?热闹不?”
“嗯,挺热闹的。”我走到阳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点。
“那就好,”外婆笑着说,“你妈跟我说,你婆婆可疼你了,把你的陪嫁钱都存着呢,说要等你生宝宝用……”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在发白,强忍着眼泪说:“是啊,我婆婆对我可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又叮嘱了几句,让我好好过日子,别跟婆婆吵架。挂了电话,我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我已经撒了太多谎,每说一句,心里就疼一分。
下午,王强突然来了。他提着一篮水果,站在门口搓着手,不敢进来。爸坐在沙发上没理他,妈把他拉进来说:“来了就坐吧,站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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