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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白骨坟场寂如墓指环引魂识初醒（第2页）
那是纪尘意识恢复后，“看”到的第一个景象。离他最近的骸骨，如同倒塌碎裂的山脉，灰白色骨节粗壮如断裂的山梁，部分深深扎入同样冰冷死寂的灰褐色岩质地表中。它们呈现出各种不可思议的扭曲姿态，有的狰狞巨爪破土向天，仿佛在抓取什么；有的脊椎如破碎的星河长梯，断裂地延伸向远方；还有些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的巨大骨节，像某种史前巨兽的残破兵器。
骸骨之间，散落着更为巨大、形如星辰残骸般的块状物体，色泽暗淡如生铁，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烬状尘埃。它们嵌在大地上，构成了这片灰白世界的主体。
空气……不，不能说空气。这片空间粘稠、沉重如凝固的万载铅汞。法则的流动近乎完全停滞，时间感变得迟钝而混乱。置身其间，纪尘感到一种源自灵魂的窒息感。沉重的死气如同湿冷的浓雾，环绕着一具具骨架，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任何敢于存在于此地的生命烙印。
死寂！比黑洞的尽头更加纯粹的死寂！声音被完全吞噬，感知被极大地压缩。他“听”不到风声，感受不到能量湍流。仿佛整个宇宙在此刻彻底死亡，这里就是它巨大腐朽的尸骸陈列场。唯有枯指环那微弱却有规律的温热震荡，和它持续牵引星骸残息发出的几乎无法感知的波动，成为了这片死界唯一的、微弱的心跳。
纪尘的感知艰难地流转回骨片自身。
触目惊心！
那曾经承载着混沌道种雏形、闪耀着混沌星芒的混沌骨片，此刻布满了密如蛛网的裂痕，深深浅浅，纵横交错。最深的几道，几乎贯穿了整个骨片本体，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碎裂成齑粉。光泽尽失，呈现出一种枯槁的灰败色，触感冰冷、粗糙，如同历经亿万载风化、早已失去一切活性的顽石。
更糟的是本源！
意识沉入烙印核心，那里是一片破碎荒芜的黑暗深渊。道种雏形燃尽后的巨大空虚像一个不断塌陷的黑色旋涡，疯狂吞噬着任何企图凝聚的力量。刚才艰难汲取炼化的几缕星骸残息汇入这核心，如同几滴微不足道的雨水落入干裂的沙漠，瞬间被蒸腾殆尽，仅仅暂时减缓了几分那撕扯灵魂的枯竭感。
混沌星烬？早已不复昔日盛状，它们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余烬，稀薄黯淡，仿佛一缕随时会断掉的灰白色烟雾，只能在本源深处艰难地流转，其规模与强韧程度，连未踏足葬星渊前的千分之一都不到。本源几近枯竭！
他本能地尝试呼唤《吞噬太虚录》——那曾是他力量的核心根基。
烙印深处，原本烙印着太虚录印记的位置，一片死寂的冰寒！
那玄奥的印记彻底暗淡下去，失去了所有光彩，如同一块蒙上了亿万年尘灰的冰冷石板，没有一丝能量波动回应他的意念。它熄灭了，像是被这片坟场的无上死寂彻底冻结封存。
“呵……”
意识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冷笑，带着无尽的苦涩与冰冷。
星门湮灭，道种燃尽，骨碎魂残，流落这无垠死地……何异于活尸？若非这无名指环……纪尘残存的意识转向左手无名指处那枚枯黄、此刻正在缓慢而持续吸取星骸残息的指环。
没有这指环……他此刻便是这坟场里一具连意识都不会存在的冰冷骨片尘埃。
他操控着残破的骨片，如同一个瘫痪的病人挪动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挣扎着稍稍改变了一下角度，尽可能扩大一丝感知范围。
视线掠过那些静止的骸骨山峦，投向更远处的大地。
灰白。冰冷的灰白是主色调。
空间在这里被一种无形的、巨大的“重量”压实了。每一次驱动感知延伸，都像是在推动凝固的铁水，艰难无比。空气里充斥的枯寂死气不仅侵蚀能量，更像是一种能够沉淀思维、冻结意识的剧毒瘴雾。
某些极其巨大的骸骨之上，在那些碎裂的、如悬崖峭壁般的骨骼断面深处，偶尔会闪现一两个极其古老的、黯淡斑驳的奇异印记。那些印记毫无能量波动，沉寂如死物，其形状扭曲而诡异，仿佛由无数纠缠挣扎的亡者之眼组成，又或是某种早已被世界遗忘的禁忌图腾残余。
每当纪尘的感知无意间掠过这些骸骨印记，即便只是最微弱的触及，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纯粹到极致的死寂寒意便会骤然爆发！比之前“墟”的冰冷扫视更让他毛骨悚然！
这种死寂寒意并非威压，不是警告，而是来自印记本身所象征的终点——一种已经发生过、且将一直持续下去的终极死亡！一种将他的存在视为异类、视为“不该存在于此”之物的、来自过去时光里的冰冷判决！
“呜……”
烙印深处传来濒临溃散的呜咽。只是感知到一点点气息，就让纪尘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求生意志剧烈动摇，仿佛只要再稍微沾染一丝那种死亡的气息，他所残存的一切存在便会被彻底凝固、抹除。
他几乎是本能地、狼狈地收回了探出的感知力场，将所有意念强行收缩回骨片内部那微小残破的烙印空间里。
骸骨。死气。印记。绝对的停滞与终结之地。
对这片空间的初步认知如冰冷的锥子，深深钉入纪尘残存的意识。
“沙沙……”
极轻微的、近乎幻觉的摩擦声响起。
是枯指环！
环绕着枯指环的区域，灰白细小的星骸残息光点比刚才更密集了一点点。是之前指环的持续波动终于吸引到了稍远处更多的残余！虽然依旧稀薄，但数量明显增多了一些。
枯指环的震颤频率也随之有了难以察觉的加快。它如同一个忠诚的引路人，在死亡之海中，为纪尘艰难地聚集着一点点维系魂火的燃料。
冰冷僵硬的混沌骨片微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起伏了一下。
纪尘残存的混沌意志，在无边死寂、刻骨痛楚和枯指环持续带来的微薄温热的巨大拉扯中，再次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吞噬！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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