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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奉令归位双星重聚（第1页）

晨雾如厚重的灰白色幔帐，将山城层层包裹。罗家湾军统局本部那栋灰色大楼，在湿冷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散发着威严与压抑。昨夜庆功宴的笙歌与枪声仿佛一场短暂的幻梦，留下的唯有弥漫在潮湿空气中的紧张与猜忌。大院内外，明岗暗哨的数量明显增加，便衣特务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身影，空气中凝结着无形的肃杀。郑耀先肩头的枪伤经过处理，依旧隐隐作痛，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愈发清醒。他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抵达戴笠办公室所在楼层的候见区，一身熨烫平整的校官军便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窗边，目光穿透氤氲的雾气，望向楼下院中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的人员。昨夜那电光石火间的扑救、刺客齿间的氰化钾、戴笠瞬间阴沉的眼神，以及那神秘莫测的“青石板路”密电，在他脑中飞速掠过。他清楚，那声枪响绝非终点，而是更深旋涡的开端。戴笠的召见，必将赋予他新的角色，也将他推向更危险的境地。几乎在同一刻，刘铭章也出现在走廊另一端。他同样提前到达，步履沉稳，面容平静，只有眼底深处微不可察的血丝，透露着他彻夜分析密电、追踪信号的辛劳。他手中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里面是经过整理的密电破译记录和分析要点。与郑耀先隔着一段距离，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只是极轻微地颔首示意，如同无数个在局内擦肩而过的普通同僚，随即各自移开目光，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刘铭章心中反复推敲着“猫头鹰”与“青石板路”可能存在的关联模式，思考着如何在汇报时既展现价值，又不引起过度关注。戴笠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红木大门终于无声开启。秘书面无表情地示意二人入内。室内光线晦暗，厚重的丝绒窗帘严实地遮蔽了窗外本就稀薄的天光，只有办公桌上一盏绿罩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圈，将戴笠的身影勾勒得愈发瘦削、森严。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混合成一种独特而令人窒息的威权氛围。戴笠并未端坐桌后，而是背对门口，仰头凝视着墙上那幅巨大的、标注着无数符号与箭头的中国地图，仿佛在审视着看不见的战场。“局座。”郑耀先与刘铭章并肩立正，敬礼，声音在压抑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戴笠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陷的眼睛却如同探照灯，首先落在郑耀先军服肩部那处不显眼的破损与微微隆起的包扎痕迹上，停留数秒，似乎在评估这伤势背后的忠诚与价值。随即，目光转向刘铭章，审视着他平静的面容和手中那份文件。“坐。”戴笠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本人则踱回宽大的办公桌后，坐进了高背皮椅里，双手指尖相对，搁在光洁的桌面上。“昨夜的事，”他开口，语速平缓，每个字却都带着千钧之力，“刺客死了。”短短四个字，让郑耀先和刘铭章的心同时一沉。郑耀先眉头微蹙，他亲自检查过，卸除了刺客所有自杀工具，并严令看守……“不是自杀，”戴笠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弧度，“是灭口。就在临时关押点的警卫交接间隙，被人用浸了剧毒的细针刺入颈后，瞬间毙命。手法很专业，是我们内部的人干的。”室内空气瞬间凝固。内部灭口！这意味着刺客背后的人物，其触手已经深入到了军统局本部的核心环节，能在严防死守下精准清除隐患！这比外部的刺杀，更令人脊背发寒。“好得很呐！”戴笠的声音陡然转厉，虽未提高音量，但那压抑的怒火却让房间温度骤降，“有人把罗家湾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杀就杀！庆功宴上开枪，眼皮底下灭口！这是打我戴雨农的脸，打整个军统的脸！”他猛地一拍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台灯的光晕都随之晃动。郑耀先和刘铭章屏息凝神，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戴笠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目光重新变得幽深难测。“‘孤狼’死了，线断了。但‘猫头鹰’还在，‘青石板路’的秘密还在。”他看向刘铭章，“铭章，你破译的那两封密电，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你怎么看？”刘铭章起身，将文件夹双手呈上，声音清晰而沉稳：“局座，根据密电结构分析，‘猫头鹰’应是一个长期潜伏，且能接触到高层动态的谍报人员。‘青石板路’含义不明，但结合刺客被迅速灭口来看，极可能是一个紧急示警或终止行动的指令，指向某个特定的联络点或接应程序。卑职建议，加强对内部所有可能接触宴会信息人员的排查，同时，对重庆城内所有与‘石’、‘板’、‘路’相关的地名、商铺、暗语进行秘密筛查。”戴笠翻阅着文件，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目光又转向郑耀先：“耀先，行动方面，你怎么想？”郑耀先站起身，目光锐利：“局座，内部有鬼，已是确凿无疑。灭口者能精准把握时机，熟悉警卫布防，职位必然不低。卑职以为，追查‘青石板路’固然重要，但更要借此机会，对局本部，尤其是机要、警卫、通讯、人事等关键部门，进行一次彻底的、秘密的甄别筛查！宁可错查，不可放过！同时，对外放出风声，称刺客重伤昏迷，正在抢救，引蛇出洞。”戴笠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沉默了片刻，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很好。”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你们的思路，正合我意。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他的目光在郑耀先和刘铭章脸上缓缓扫过，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凝重。“郑耀先。”“卑职在！”“鉴于你在昨夜事件中的忠勇表现，以及叶翔之处长近期需专注外部肃奸，现任命你为军统局特别督察专员，兼任第三处副处长，主持处内日常事务。授予你临机专断之权，可调动必要之外勤力量，负责内部肃清、要员安保及重大突发威胁处置。凡有可疑，无论涉及何人，皆可先行审查，直接对我负责！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把这颗藏在心脏部位的钉子，给我挖出来！”戴笠的声音斩钉截铁，赋予了郑耀先一把无形的尚方宝剑，却也将他置于所有潜在敌人和内斗对手的火力中心。郑耀先心头一震，深知这权力的背后是何等巨大的风险与压力。他挺直脊梁，敬礼，声音铿锵：“耀先领命！必不负局座重托，清除内奸，以正视听！”戴笠目光转向刘铭章。“刘铭章。”“卑职在！”“你在电讯侦破方面展现的才能，至关重要。现晋升你为电讯处机要科科长，授中校衔，进入核心机要组。负责所有密电码的研发、校验与核心级密电的破译工作，同时，严密监控一切异常电波信号，尤其是与‘猫头鹰’及类似潜伏者可能使用的通讯渠道。你要给我织就一张无形的电波大网，确保任何魑魅魍魉的暗中勾连，都无所遁形！同样，直接对我负责！”这道命令，将刘铭章推向了情报斗争的最前沿，他将在无形的电波中，与隐藏的对手进行殊死搏杀。刘铭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这意味着他将接触到军统最核心的通讯机密，机遇与危险并存。他肃立敬礼，语气坚定：“铭章明白！定当竭尽全力，确保电讯安全，洞察先机！”“你们二人，”戴笠身体微微前倾，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一个在明，执掌利剑，荡涤污秽；一个在暗，掌控耳目，洞悉幽冥。望你二人能如双星闪耀，一阴一阳，一显一隐，相辅相成，拱卫我军统之中枢！望你们勿负我望，勿负党国！”“是！谨遵局座训示！”二人齐声应诺，声音在压抑的房间里回荡。“去吧，”戴笠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回墙上的地图，背影显得孤独而冷硬，“‘青石板路’的线索，抓紧去查。我要尽快看到结果。”“是！”郑耀先与刘铭章再次敬礼，转身，退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无声闭合，隔绝了室内的压抑。走廊里的光线似乎明亮了一些，但两人心头却更加沉重。他们彼此对视一眼，这一次，眼神中交流的信息远比之前复杂。郑耀先的眼中是临危受命的决绝与深入虎穴的警惕；刘铭章的眼中是承接重任的冷静与如履薄冰的审慎。他们都明白，“双星归位”并非荣宠，而是深入骨髓的责任与危险的开端。他们将在戴笠赋予的新身份掩护下，向着敌人最核心的机密，也是自身潜伏使命最关键的层面，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刘科长，恭喜高升。”郑耀先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郑专员，彼此彼此，责任重大。”刘铭章微微欠身，保持着下级对上级的礼节。“路险且艰，小心行事。”郑耀先意有所指。“谢专员提醒，铭章自当谨记。”刘铭章会意点头。简单的对话后，两人再无多言，转身走向走廊两端不同的方向。郑耀先迈向行动处那充满铁血与阴谋的领域，手中仿佛已握住那柄无形的“利剑”；刘铭章则走向电讯处那无声却杀机四伏的电波世界，开始编织那张无形的“大网”。山城的雾气依旧浓重，罗家湾内的暗流愈发汹涌。双星，已在这至暗的时刻，悄然归位，他们的光芒，将注定照亮潜伏之路，也必将刺痛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而那“青石板路”的尽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杀机，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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