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祖母浑浊的老眼睁开了一条缝,茫然望着殿顶破败的椽子,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气管。
“祖母,喝水。”
桑梓再次将碗凑近。
老人艰难地小口小口吞咽着雪水,眼皮费力地撑开一点,浑浊的目光渐渐聚焦在少女的脸上。
眼神里浸着深重的悲凉,底下却洇着一点难以言喻的愧意。
枯槁的手颤巍巍地抬起,想再摸摸小孙女的脸颊,但在空中滞了一滞,到底没抬起来,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桑梓知道老太太心里既觉得对不起她,又怕自己这病歪歪的身子成了孙女的累赘。
但她从没觉得,虽说占了人家的身子非她本意,但既来之则安之,该担起的责任也推脱不得。
“祖母,我们在庙里,不会有什么事。”
但这话出口,连她自己都不信。
小沙弥的鄙夷和驱赶迟早会变成现实,祖母高热不退,需要的是正经汤药,不是这聊胜于无的雪水。
可她们浑身上下摸不出半文钱,连抓一剂最便宜的柴胡汤都凑不齐数。
要想活下去,她需要钱,需要药,需要一个可以暂时遮风避雨,不被人驱赶的地方。
更要有…能让她们重新站起来的本钱!
老人喝完水,又沉沉睡去。
她忍不住又伸手探了探祖母的额头,烫手的温度让人指尖一缩,心头猛地一沉。
不行,烧得太厉害了。
年过半百之人,怎么禁得起这么烧下去!
她需要烈酒,她需要用烈酒降温。
这个念头纯粹得像呼吸,自然地从她心底冒出来。
紧接着,少女就下意识地扫过偏殿每个角落——
没有,一丝酒气也无。
这清寒古庙,怎会有酒?供桌上的净瓶里怕是只有清水。
既然没有,那就得自己酿。
土法蒸馏桑梓比谁都熟,一个合格酿者的本事,从来就不在精工巧器,而在变通。
粮、水、器具和一点时机,就能点石成金!
“祖母,马上就有药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站起。
她动作干脆,返身一把拽出佛龛下那个沉甸甸的铜香炉盖,在手里掂量一下,又拎起墙角豁口的陶盆检查过内壁。
既然计较已定,动作便也毫不拖沓,抬脚就往殿外去。
她得去打点儿秋风才是。
出门正逮了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小沙弥,少女张口就问。
“小师父,动问一声,住持师父的斋房在何处?”
那小僧儿被她唬得一缩脖子,翻着白眼朝西廊下一努嘴。
“尽头那间亮着灯的便是,只是师叔祖正用功,休怪小僧没提醒你,触了霉头须怨不得人!”
桑梓叉手道了声谢,整了整鬓边散乱的发丝,便朝着西廊那头灯火摇曳处去。
小沙弥虽然怵她丧门星的名声,但见这小娘子实在狼狈,本还想着若她讨好一声便再点拨一二师叔祖的脾气性格。
却见她毫不领情,反倒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心道这般不识好歹,合该去碰一鼻子灰,便也收了那点怜悯,自顾扭身去了。
桑梓不理他,是因为自己心下清明得很。
这北宋寺庙,但凡供得起大佛的,哪个僧房后头不存着几斗米粮?
原主幼时便听祖母说过,瓦官寺有前朝敕赐的田庄,栖霞寺藏着舍利宝函,更别说那同泰寺、鸡鸣寺,哪个没有受过帝王布施?
便是这小小禅院,既敢在金陵地界收留女眷,僧袍底下必然有几分斤两。
北宋佛法鼎盛,寺庙享有蠲免,僧人们开质库、放贷帛,连官中用度有时都需向寺里挪借。
是以此番前去与其说是借,实是与这释家门庭做一笔买卖。
一边这样想着,脚便已经走到了那间灯火通明的斋房门口。
不用推开门就能听到门中传来的诵经声,伴着一声声清磬,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庄严。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度一切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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