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侄还得练啊,着相了啊!
但慧明性格向来是头拉磨的倔驴,认准的死理九头牛都拉不转,这这这……
一时犯难间,就听得殿前的少女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清凌凌的嗓子像泉水敲在青石上。
“法师莫急,这本就是一桩买卖,今日我借一袋米,十日后双倍奉还足陌铜钱,一个子儿都不会短了庙里的!”
见双倍奉还这话又被桑梓提起来,住持心里一惊,抬眼却见她神色已然冷了下来,连眉眼间的分寸都拿得恰到好处,活脱脱就是个谈买卖的架势。
他心中也是一凉。
本想让这桑家祖孙念自己的好,如今慧明这头犟驴横插一杠子,倒把一桩人情买卖搅成了公堂对簿。
如今不得罪人,恐怕就已是万幸了!
一时间只听到少女平静的声音一字字砸在青石板上。
“十日后双倍奉还足陌铜钱,法师若不信,现在便可立字为据。”
她本就不想欠住持这番人情,如今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便索性支使那小沙弥道:“去禅房取套文房四宝来。”
小僧儿犹豫地看了看师叔祖和沉默不语的慧明,终究还是缩着脖子往禅房溜去,不多时就把纸笔拿了来。
“住持师傅,劳烦您过来做个见证,咱们白纸黑字把这桩买卖写清楚。”
“桑小娘子何至于如此生分……”
但面对桑梓那双平静的眸子,住持到底还是把后半句劝和的话咽了回去,只得净了净手接过笔,倒像是被账房先生催着对账本的掌柜。
倒是慧明狐疑地看了住持一眼,心里那本账翻得哗哗响。
师伯今日怎地像换了个人,倒像是被这小娘子牵着鼻子走的一尾银鳞鱼呢?
北宋的契书分门别类,单是借贷便有“出举”与“负债”两种名目。
出举便是白纸黑字、明码实价的借贷,是《宋刑统》里青天大老爷们都认的“有利债负”。
利钱几何,何时归还,都得在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好比市井买卖,一钱银子一分货,童叟无欺。
负债则多是寻常百姓间口头一诺,或是仅凭条子的人情债,算不得正经契书,利钱更是藏在人情厚薄里,扯不清爽。
今日桑梓与禅院所立的,正是“出举”里最讲信用的贷米契。
见双方都摁上手印,慧明抄起来仔细看了,这才神色稍霁,转念却又起了一丝犹疑。
薄薄一张契书如何束得住脱缰的马?
若这小娘子一去不回,难不成还真要追到天涯海角讨那半袋米的债?
想到这里,见桑梓要迈步进店去看祖母,他又是一杵手上的戒棍,粗声粗气地开口。
“小娘子虽立了契书,可这佛门净地酿酒终究犯了戒律。恕贫僧直言,还请早日另寻安身之处,莫要污了宝地清净。”
“我们现在就走,碍不着尊法师的清净。”
桑梓头也不回地推开偏殿的门,正见着自家老祖母半倚着草席强撑起身子,眼里虽带着病气,却依旧沉静地望向门口。
她连忙过去把老太太扶起来,再把最后一条被褥系个大结往肩上一甩,活像个走江湖的卖艺人。
收拾停当后再推开殿门,月光下只见她一手搀着老祖母,一手提着包袱,步履蹒跚地迈过高高的门槛。
外面其他的武僧全都散了干净,就连之前带路的小沙弥也约摸是被赶回去熄了灯,只剩下终于穿戴整齐的住持和慧明。
一高一矮的两个僧人在月光下活像庙里那对失了香火的泥塑罗汉,一个垂着眼皮捻佛珠,一个攥着戒棍杵在原地。
桑梓头也不回的就要搀着老祖母往山门外走,慧明手上的戒棍却又忽然抬起,挡在她前行的路上。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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