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卖布人见桑梓只摸不买,便吊起了梢眉,指节在案上敲得梆梆响。
“小娘子这双手是要把布摸出窟窿来不成?啧,袖口都快漏风了,好歹扯几尺布做件新的。”
桑梓闻言一挑眉,先是意味深长地打量那卖布人吊梢眉下耷拉的眼皮,指尖又在粗布补丁上捻了捻。
扯自然是要扯的,不过看这人急吼吼想开张的神色,这价钱怕还能往下压一压。
她当机立断的一挽袖子,便是一通气势昂然的杀价,直杀得那人捶胸顿足,最后以八文一尺的价格成交了半匹青细麻布。
价钱比市价低了足足三文,刚够裁身衣裳并余下五尺做酒幌子。
卖布人这回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可当真是不敢再多嘴半句,只缩着脖子咽了口唾沫,活像只被锯了嘴的葫芦。
若是再被拿住话头,怕是连裁衣裳的针线活儿都得白搭进去!
于是约好了明日未时来取布,桑梓将布钱数得叮当响,抖开布匹对着日头最后照了照经纬,这才心满意足地卷起布匹,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人流。
又买了粗瓷碗、细麻绳并桐油纸,捎带手称了半斤灯油两把针,又从药材铺收了一顶荷叶,借着花了钱的机会向掌柜打听。
“动问一声,近来酿酒用的曲,哪家的货色好些?”
“如今好的曲都先紧着官榷和几家大正店,价也一日日见涨哩。”
桑梓心下记了,这才揣好荷叶,算把酿酒的家什置办齐整。
少女的篮子被装得满满当当,坠得竹篮提梁吱呀作响,只得把盐袋揣进怀里,腾出手来扶着这满篮的营生。
荷叶就盖在她头顶上,青幽幽的像顶斗笠,歪戴着遮住北风,把那张冻得发红的小脸衬出几分俏皮——
哪里一个当家掌柜,倒露出几分小女儿情态,分明一个披着酒娘皮的小狸奴!
但桑梓心里自有盘算。
眼睛又像秤杆似的扫过市集,把各色铺面货色价钱都称了个遍。
她方才看得分明,官酒浑厚,脚店的酒却大多寡淡,显是掺了水。
那些汉子一碗接一碗地灌,不过图个辣口解乏,却无甚回味,若她能酿出既杀口又有橘香回甘的新酒,何愁撬不动市场?
但这秦淮河畔的市集虽然肉眼可见是个聚宝盆,但于她桑梓而言却是大大的不行了。
毕竟官面上的规矩还没摸清,父母留下的买扑文书眼下还作不得数,私酿倒也罢了,若真摆开阵势,官酒务的差人第一个便要寻上门来。
西汉卓文君当垆卖酒尚被讥为失体统,如今倒好,连这失体统的营生都得先问过官酒务,讨得酒户身份才做得。
世道倒比文君那时更拘束了!
她倒是可以带祖母立个女户,只是前脚刚逃脱虎口,后脚岂能自投罗网去立女户招摇?
眼下她们在暗桑大富在明,若贸然立了女户,保不齐就叫那起子小人寻踪摸上门来,反倒更麻烦。
看来,会员制要重出江湖了。
桑梓心里头拨着算盘珠子,盘算着先酿几坛金橘酒,暗地里走熟客的路子。
先紧着码头上那些不差钱,又厌了脚店水酒的船老大和揽头们下手,他们舌头刁,也舍得花钱买好滋味。
一传十,十传百,这口碑便能像漕船上的帆一般,悄没声地张起来。
开春之前攒够首付,等官榷酒巡重开买扑,她再杀回来正大光明地拿下买扑权,再来这秦淮河畔光明正大较量一番。
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来日让你们高攀不起!
这样想着,脚底下就有了劲儿,待回到披厦外面,小黄狗就欢天喜地摇着尾巴扑上来,湿漉漉的鼻尖直往她膝头乱拱。
这是闻到了蜜饯的味道。
这小狗,倒是个馋虫鼻子,隔着油纸包都能嗅出甜味儿来。
桑梓便把细麻绳在指间绕了个活结,悬着半块麦芽糖在狗鼻子前晃悠,看着小狗眼里都是糖,反倒把自个儿脖颈套进了麻绳圈儿里。
这傻子。
她顺势一抖腕子把绳圈收紧了系在棚柱上,由着那傻狗抻直脖子美滋滋地舔起糖块,嚼得嘎嘣响。
狗儿有主人,便觉万事足。
但升斗小民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可样样都得自己操心。
祖母见自家孙女拎着满篮家什跨进门,不由分说地把东西都放在桌上,然后一五一十地报起账来。
“盐十二文一斤,布八文一尺,灯油三文,针两文一把——阿奶您顺便给缝个酒幌子。”
桑家祖母:?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会拿捏人了?
老太太虽然不知道后世大名鼎鼎的三明治拒绝法,却本能地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她家丫头难得这般撒娇卖乖地求助,当奶奶的如何能狠下心拒绝呢?
于是伸手摸了摸那匹青细麻布,布料硬挺,可得好好浆洗捶打才能柔软可用。
“好,阿奶保证给我们囡囡缝个顶风都吹不破的结实幌子!”《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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