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景象一下子便豁然开朗。
说是后院,其实不过丈许见方的一块泥地,墙角堆着柴禾,当间一口井,井沿被绳索磨得油光水滑。
张屠夫正蹲在井台边上,铁塔一样的身子缩成一团,竟是在陪个三四岁的小丫头玩羊拐骨。
小丫头就蹲在他对面的泥地上,头上扎着两个揪揪,系着半新不红的头绳,小脸儿绷得紧紧。
正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阿爹手里的骨头,嘴里奶声奶气地数着数。
“一,二…阿爹又耍赖,这把该我抓大面!”
桑梓也不急,倚着廊柱看那父女俩你来我往。
只见张屠夫嘿嘿笑着,一双大手小心翼翼地将羊拐骨翻到宽面,粗短的手指头却总带倒旁边立着的骨块。
小丫头急得直跺脚,两根冲天辫跟着一翘一翘。
“这把不算!”
结果刚鼓起腮帮子,伸出小手就要掀翻棋局,就被老爹胡撸了一把脑袋,气哄哄地躲了开,才看到身后站着的少女。
“桑姐姐!”
张屠夫也下意识一起身,膝盖上的羊拐骨哗啦散了一地,小丫头扭头又啊呀一声叫起来,当爹的只得又蹲回去,冲桑梓尴尬地咧咧嘴。
“这丫头惯得没样,俺是半点也说不得哩!”
桑梓这时节才看清,他肩头还挂着半扇没卸完的猪肉,油晃晃的皮子上还沾着几根柴草。
属于是干活陪娃两不误了。
这样的家庭模式,倒是女主外男主内,在这世道里真是稀奇!
见小丫头还瘪着嘴一脸不乐意,桑梓便将她高高举起来颠了颠,小丫头立刻破涕为笑,咯咯笑着跑去找娘了。
“桑丫头如今气力见长啊!”
“顶门立户的人,身子自然要扎实些。”
张屠夫见少女眯着眼冲自己笑,心头便不觉一松,手在裤腿上蹭了蹭,就引着她进屋。
“陈货郎那桩买卖还顺当不?”
“顺当的,只是正要寻叔讨个主意。”
见面前的人一下子肃容,桑梓连忙摆了摆手让他放松,紧接着就简明扼要地把自己想做冬至节酒的主意讲了。
末了有点心虚地看向张屠夫,却见那蒲扇大的巴掌悬在半空,半晌轻轻落在她肩头。
“有什么不能做的?好肉还能烂在锅里不成?这碗冬至酒,咱偏要分他一勺!”
这么霸气?
桑梓先是一愣,手指在竹篮柄上摩挲了两下,话在嘴边滚了滚,终究没说出来,只是嘴角慢慢弯了上去。
熟悉的人一看便知,这是拿定主意了。
她原以为张屠夫至多说说“试试无妨”,没成想竟是这般口气。
他既这般硬气,自己当然更不能泄劲!
张屠夫是个雷厉风行的,当即就要出去把陈货郎拎回来,好敲定这冬至节酒的章程。
桑梓却一把把他拦住,然后挤了挤眼睛,嘴角抿出个俏皮的笑,一看就是有坏主意。
“我有一计,可保咱这冬至酒能卖得漂亮。”
“计将安出!”
张屠夫也是常看评书的,一听这话便下意识接了下去,然后就被少女俯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紧要。
铜铃似的眼睛先是微微一眯,心里掂了掂那话里的道理,精光就露了出来,嘴也扯出个心领神会的弧度来。
“如此这般,张叔觉得可行?”
“咱觉得甚好,那禅院既然敢做初一,就别怪咱用他这尊佛面做十五!”
一想到要利用那些佛门中的体面人,他便觉得胸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飒沓劲儿,像在赌桌上摸了一副天牌,既觉着痛快,又暗笑那帮秃驴也有今日。
北宋百姓苦僧侣久矣!
须知这大宋僧寺,不纳赋税不服徭役,名下田产阡陌相连,却将税赋全数转嫁到寻常百姓身上。
更兼放贷收息,强占民田,多少善男信女的香火钱,倒养肥了多少口称慈悲的蛀虫!
桑梓见他眉目间逞着几分快意,倒像是与和尚们有私仇一样,心下不由嘀咕这怕不是借着由要报什么陈年旧怨。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脱口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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