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缓缓沉下去。
天际响过闷雷,疏忽间落下一场夏夜的雨幕。
狂风呼啸着,卷着雨丝斜斜,马蹄踏过坑坑洼洼的泥泞山路,于水塘里溅起弱小的水花。
突然,枣红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温禾只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随着坠落的马匹急速下坠——
最后,“砰”的一声闷响。
她重重摔在陷阱底部。
山里的猎户为捕捉大型猎物,防止猎物逃脱,喜欢把陷阱挖得很深,并在底部放置削尖的竹刺。若有猎物不幸跌落,尖锐的刺会率先扎破身体,然后在陷阱里静候死亡。
枣红马先一步被扎穿,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她侥幸落在马身上,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对不住……”
她踩上马背,指甲攀着粗粝的陷阱内壁,混着雨水的泥土又湿又黏,她尝试了好几遍,几近筋疲力竭。
第一次,只爬了半丈就滑落。
第三次,指尖磨出血来,踩空了石头,又跌落下去。
第七次,豆大的雨点落在洞口,打滑,摔回马的尸体上,肋骨传来钻心的疼痛。
直到第九次,她终于抓住洞口最后一块凸起的岩石,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爬出去。
瘫倒在泥泞的陷阱边。
只来得及喘两口气,抹了把脸上的血雨,便立马爬起来。
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拽得她几乎站不稳,扶着粗糙的树干跌跌撞撞地迎着夜色赶路。
远处那片火光将夜幕照映成赤红色,温禾隐约能听到刀剑相向的厮杀声。
待她踉跄地冲进山寨时,眼前的景象令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烈火无情吞噬她熟悉的每一寸砖瓦,那棵她过去两个月常常攀爬的老树烧焦后轰然倒地,精心布置的生辰宴席转眼间化为焦土。
熊熊烈火之中,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熟悉的身影。
“婆婆?”
温禾颤抖着手推了推背对着她的张婆婆,没有反应。她拉着翻了个身,张婆婆睁着眼,嘴角挂着血。
怀里抱着一屉打翻的蒸茏,其中的甜糕洒了一地,沾上尘与血。
蒸笼之下,是被贯穿的洞。
黑漆漆的,几乎要把她吞掉。
她自小害怕血,万物烧焦的味道和尸体的鲜血腐味混杂在一起,她难以忍受,用手紧捂住嘴。
温禾木着脸爬起来,像个游魂似的在尸横遍野的寨子里穿行,每走一步,她都踩在相识之人的血泊里。
一个接着一个翻看。
教她拉弓射箭,带她打猎,会笑着夸奖她不愧是少当家的李叔。
刚生下遗腹子,常常带着可爱活泼的婴孩,在小溪边同她说笑的江姨。
第一次见面时,不及她半人高,却拉着她的衣摆说以后想嫁给她的小石头。
……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强忍着对鲜血的恐惧,温禾翻看了最后两个人。
昔日清俊的男子半边身子都烧成了焦炭,看上去可怖可惧。他怀中紧紧护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女,用身体为她筑起最后一道屏障。少女清亮的眼神暗淡,眼角垂泪,手指紧紧攥着男子的衣领。
温禾认出来了。
生辰宴之前,她送了请柬给江公子和李雀儿,邀他们二人一起上山来玩。
三日前,李雀儿还红着脸对她说:“元宝,我与江郎下月初八成亲,你一定得来当我的送嫁娘子。不然……我就!”
少女娇嗔的模样浮在眼前又化成灰去。
是她害死了他们。
视线斑驳,好像起雾了。
“阿爹、阿爹——!”
撕心裂肺的呼喊穿透雨幕,却被越来越烈的火舌卷入绝望的边缘。
*
夏侯守立于精兵阵前,火光中他的脸忽明忽暗。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脸上盛着胜者的讥笑:“覃争义,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拒绝本将的好意呢?”
当初他念在此人是个人才,有意招安,却不想此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当面撕毁招安文书,令他面上难堪,颜面尽失。
想到那日被拒绝的不愉快,他冷冷笑道:“守着这群老弱病残,与朝廷作对,这就是你所谓的义气?值得吗,为这些蝼蚁放弃高官厚禄,放弃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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