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涣散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丝困惑。
“……超时?”
这个词汇对她来说,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她的世界里只有完成、失败、生与死。
熟悉,是因为这几天,那个叫萧然的外卖员总是在念叨这个词。
那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普通人”的生活。
她突然想起了几天前,萧然给她送来一杯热茶时,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她,低声说:“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武者,就不能活得……像个人样吗?”
像个人样?
幻境开始剧烈地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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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声“任务高于一切”的指令,在“总部要罚你五百块”的怒吼面前,竟然显得有些……苍白。
萧然见状,知道有效果,立刻加大了火力。他切换了音频文件。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激昂的广场舞神曲《最炫民族风》片段响彻山谷。
“叮咚!欢迎光临!”“扫码成功!”便利店的电子音效清脆而机械。
“滴!滴!滴!——”电驴被触碰后发出的尖锐报警器鸣笛声,刺耳又烦人。
无数属于市井的、平凡的、甚至是嘈杂的噪音,汇成了一股信息的洪流,冲刷着冷月心被规则和戒律禁锢了二十年的心。
她痛苦地捂住头,那些声音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让她头痛欲裂。
但在无尽的混乱之中,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竟从心底最深处浮现出来。
她,竟然想笑。
“怎么回事?!”夜枭大惊失色,井内的情绪波动非但没有被净化,反而变得异常活跃和……古怪!
他想强行终止试炼,可一只枯瘦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影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拄着那根盘龙木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规则上写的是‘完成试炼’,可没说要用什么方式完成。”
“他这是在作弊!”夜枭怒道。
“他用的是‘心声’,不是‘武技’。”影婆婆的声音悠远而沧桑,“虽然可笑,却……合乎天道。”她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当年老祖宗之所以封印那半块‘外卖符文’,不是因为它邪恶,而是因为它……太真实了。”
井底,幻境已然崩塌。
冷月心缓缓站起身,那些从心口窜出的黑气,如同见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退回封印之中,那道濒临破碎的封印,此刻竟前所未有地稳固。
她抬起头,望向井口那一点微弱的光,那是外界的光,是萧然带来的光。
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
“……我超时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
她身旁光滑的井壁上,一块古老的石碑毫无征兆地轰然裂开,露出藏在其中的半块残碑。
残碑之上,刻着两个她从未见过的、却仿佛与生俱来就能看懂的奇异符文——外卖。
与此同时,井外的萧然脑中系统提示音如同海啸般炸响!
叮!
检测到‘规则外共鸣’!
宿主以凡人之声,撼动天道之规,触发隐藏奖励:功法残卷×1,《共情引气诀·上》已发放!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萧然眼前一黑,身体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行,这单配送……我赚了。”
“宿主哥哥,”小绿轻柔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带着一丝惊奇,“她刚才……笑了。”
井口的血光渐渐散去,幽蓝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夜枭的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萧然,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影婆婆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口恢复了平静的深井,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一道白色的身影自井口缓缓升起,重新落在了地面上。
冷月心,出来了。
风,在这一刻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这场荒诞却又惊心动魄的试炼,终于落下了帷幕,但谁都清楚,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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