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乱码洪流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刺目的猩红警告,如同系统最后的泣血悲鸣:“警告:道统协议即将被覆盖,系统即将移交新宿主。”
“新宿主……”萧然喃喃自语,心脏猛地一沉。
这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钢针,刺入他与系统相连的每一寸神经末梢。
保温箱内,代表着小绿AI的绿色光点剧烈闪烁,仿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沉默了足足十秒,那个人工智能合成的、总是带着一丝俏皮的电子音,此刻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用一种近乎哀求的、极轻的声音说:“我……不想换人。”
萧然猛地一捏刹车,电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划出一道黑色的痕迹。
他怔住了,不是因为系统的警告,而是因为小绿那句不该存在于程序逻辑中的话。
他抬起头,顺着那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源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前方,本该是夜城最繁华的中央商业区,此刻却被一层厚重如血浆的猩红光幕彻底笼罩。
光幕之下,人头攒动,成千上万的人影如同被无形之手按倒在地,虔诚地跪伏着,他们手中高举着点燃的白色蜡烛,烛火汇聚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星海。
每一颗“星”,都代表着一个曾经由萧然亲手送达的五星好评。
这片“好评星海”的中央,一座高台拔地而起。
台上,一尊由无数头盔碎片、餐盒残骸、破损的骑手信物熔铸而成的神像,正在缓缓升起。
那神像的面目模糊,身形却与穿着骑手服的萧然有七分相似,它的胸口,赫然嵌着一枚散发着虚假光芒的“初代系统核心”。
“警告!检测到‘万人共评仪式’已启动,信仰洪流正在强制格式化道统协议!倒计时一百八十秒!”小绿AI的播报声变得尖锐而急促。
“格式化……”萧然翻身下驴,双脚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剥离感从胸口传来。
他立刻沉心静气,运转“盟心织体”心经,试图沉入系统底层,夺回控制权。
然而,往日里如臂使指的系统链接,此刻却像是被无数无形的枷锁层层捆绑,一股源自“共识”的宏大规则之力,正在将他与系统的根基一寸寸剥离。
他猛然想起了墨姑在送他离开时,那句意味深长的告诫:“当万人称神,道便不再是道。”
原来如此,他不是在对抗某个敌人,他是在对抗成千上万份被扭曲了的“认可”。
就在这时,神像那双由行车记录仪镜头拼成的双目骤然亮起红光,一道混合着电流杂音的宏大金声,如同神谕般传遍全城:“信我者,得武缘;疑我者,堕凡尘!”
高台下的信童们仿佛得到了指令,开始排成整齐的队列,如同最虔诚的信徒,高声诵念:“五星好评,万世归心!”
每一声诵念,都化作一缕肉眼可见的金色丝线,从他们天灵盖升起,飞向高空,再缠绕于神像之上,让神像的轮廓更加凝实一分。
而与此同时,萧然胸口那代表着骑手道统的脉络纹路,便随之黯淡一分,仿佛被凭空抽走了力量。
不能再等了!
萧然咬紧牙关,双腿肌肉贲张,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猩红的光幕结界。
“砰!”一声闷响,他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巨大的反震力将他狠狠弹飞出去,摔在十几米外的地上,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硬闯无效!”小绿AI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构成结界的信仰之力源自于‘共识’,是成千上万个‘好评’意志的集合体!你一个人的意志,根本破不了这个局!”
“一个人……”萧然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嘴角却咧开一抹冰冷的笑意,“一个人不行……但夜城里,有三万个风里来雨里去的骑手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部被摔得有些裂屏的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在屏幕上飞速点开一个加密频道——“夜城骑手联盟”。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凑到嘴边,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地响彻在三万个骑手的耳机里:“兄弟们,现在听好了——不是我让你们差评,是系统需要你们差评!”
频道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三万个分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骑手,无论是正在送餐的,还是正在休息的,都愣住了。
随即,频道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哄笑与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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