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驿站里来了个小太监,说是从京城来的,给福王送“家信”。朱常洵拆开一看,不是母妃写的,是小侄女明慧郡王的手笔——明慧是太子朱常洛的二女儿,才3岁,却比宫里的皇子们都胆大,竟然敢请旨赴山东赈灾,如今还逼得他母家势威,自己也不得不就藩广东,听说他能来此地也是她的手笔。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却写得直白:“三叔,你去广东,要是遇到欺负人的税监,别像太子爹爹那样怕事,要管!”
朱常洵捏着信纸,指腹蹭过“别像太子爹爹那样怕事”几个字。太子朱常洛懦弱,宫里谁都知道,可明慧一个3岁的小姑娘,却敢跟矿监叫板。他想起黄河边的老妇、运河上的纤夫,又想起郑养性说的“家里帮你多挣点”——他一边怨父皇把他打发去广东,一边又依赖母族的势力,可真遇到事,竟不如一个小侄女有勇气。
“王爷,该启行了。”王忠进来回话,见他手里捏着信纸,就道,“是明慧郡王的信吧?郡主仁善,敢跟税监吵嘴,说他们‘是蛀虫,啃大明的江山’。”
“蛀虫……”朱常洵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看着窗外江南的稻田,金黄一片,可他知道,这金黄下面,藏着多少被盘剥的百姓。他突然觉得迷茫——他去广东,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做个靠母族势力、收租享乐的藩王?还是做个父皇说的“劝课农桑”的王爷?可他连自己母族的私船都管不了,又怎么管得了广东的税监?
岭南道的瘴气:初窥广东乱
今日,仪仗终于进入岭南地界。刚过梅岭关,朱常洵就觉得一股湿热的气扑面而来,黏在皮肤上,闷得人喘不过气。路边的树木也换了样子,不是北方的松柏,是高大的榕树,气根垂下来,像无数条鞭子,还有些叫不上名的花,红得刺眼,却闻不到香味,只有一股淡淡的土腥气——陈矩说,那是“瘴气”,山里多见,外地人闻多了会生病。
“王爷,前面就是韶州府了,再走五日,就能到广州。”王忠指着前方的城池,“韶州有天主教的教堂,利玛窦神父当年就在这传教,如今还有几个洋和尚在这,靠修钟表、算历法吸引士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常洵没兴趣看教堂,他的目光被路边的几个矿工吸引了。他们穿着破烂的短褂,腿上、手上都是伤口,有的还流着血,正背着沉甸甸的矿石,往山脚下走。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走一步晃一下,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歌词却听得人心酸:“挖矿石,填税银,挖不到,死个人;矿监笑,矿工哭,哪有天理,哪有王法……”
“他们是挖什么矿的?”朱常洵问。
“是银矿,”随行的韶州知府赶紧回话,“韶州山里有银矿,万历二十五年就开了,归税监管。矿工都是附近的百姓,按‘班’算,一班要挖够五十两银矿,挖不够就没饭吃,还要挨鞭子。”
“五十两?”朱常洵皱眉,“这么重的量,他们一天能挖够吗?”
知府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回王爷,难……有的矿工挖了三天都凑不够,就被税监的人……拖去矿洞里‘填洞’,说是‘祭矿神’。上个月,就有七个矿工没回来。”
朱常洵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父皇说的“盯着税监”,想起明慧信里的“管管他们”,可此刻他站在路边,看着那些矿工蹒跚的背影,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是福王,是父皇钦封的藩王,可他连阻止税监杀人的权力都没有——税监是父皇派的,直接对内库负责,地方官管不了,他一个刚到岭南的藩王,又能管得了什么?
往前走了没几里,就看到路边围了一群人。朱常洵让随从去看,回来的人说,是税监的人在收“鱼税”。几个渔民刚从江里打了鱼,还没上岸,就被十几个穿黑衣的人拦住,说“按规矩,每斤鱼要交三文税”,渔民说“昨天还是两文,怎么今天就涨了”,黑衣人头子就一脚把鱼篓踢翻,鱼撒了一地,还把渔民的渔网扯破了,骂道:“少废话!阮公公说了,鱼税涨了,不交就把你船砸了,人抓起来!”
渔民跪在地上,抱着黑衣人的腿哭:“大人行行好,就这点鱼,是我家祖孙三代的活命钱,交了税,我们就没饭吃了!”
黑衣人头子不耐烦,抬脚就往渔民胸口踹:“活命钱?阮公公的俸禄,王爷的藩王府,哪样不要钱?你的活命钱,算个屁!”
“住口!”朱常洵再也忍不住,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黑衣人们见是福王,吓得赶紧跪下来,头磕得“咚咚”响:“小的不知王爷在此,死罪死罪!”
朱常洵没看他们,蹲下来,帮渔民捡地上的鱼。鱼还活着,在他手里蹦跶,带着江水的湿冷。渔民愣了,赶紧爬起来,也跟着捡,一边捡一边哭:“王爷……王爷您是活菩萨啊……”
“鱼税为什么涨了?”朱常洵问黑衣人头子,声音冷得像冰。
黑衣人头子哆嗦着回话:“是……是阮公公说,王爷要到广州了,要建藩王府,需得多征点税,给王爷……添点‘贺礼’。”
“贺礼?”朱常洵冷笑一声,“用渔民的活命钱当贺礼,你觉得本王会要?”他转头对知府说,“把这些人抓起来,交给顺天府问罪。鱼税按旧例收,谁敢再乱涨,本王饶不了他!”
知府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点头:“是是是,臣这就办!”
黑衣人们慌了,赶紧磕头求饶:“王爷饶命!是阮公公让我们干的,我们不敢了!”
朱常洵没再看他们,只是帮渔民把鱼装进篓里,又让随从拿了五两银子,递给渔民:“拿去,买张新渔网,再买点粮食。”
渔民接过银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朱常洵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谢王爷!谢王爷救命之恩!”
朱常洵扶起他,想说“不用谢”,可话到嘴边,却觉得堵得慌。他救了这几个渔民,可韶州、广州还有多少这样的渔民、矿工、渔民?他能救一个,能救所有吗?阮昇是税监,背后是父皇的内库,他今天抓了这几个小喽啰,阮昇会不会报复?母族会不会怪他“多事”?
那天晚上,朱常洵在韶州驿站的院子里站了半宿。岭南的夜晚没有北方冷,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凉。他想起离京时的不甘心——那时他怨的是“不能留在京城”,可现在他怨的是自己“没用”;他想起江南时的迷茫——那时他迷茫的是“该做什么”,可现在他迷茫的是“能做什么”。他第一次意识到,父皇把他派来广东,不是“流放”,是给了他一个选择——是做个浑浑噩噩的藩王,还是做个真正能为百姓做点事的王爷。
喜欢大明养生小帝姬请大家收藏:()大明养生小帝姬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前任Ex 虐恋 (骨科,SM,NPH) 高考后我拎古剑,锤爆了幕后黑手 【GB女攻】战神将军与笼中雀(女攻xCountboy) 禁阙春夜宴(np) 哥哥好多啊(伪骨NPH) 高武:欺我朽木?我以杀戮成神! 搞事就变强,开局复活长孙皇后 四合院之我是贾东旭舅舅 失温(父女H) 三角洲:从跑刀鼠鼠到顶尖护航 开局差评,系统让我当武林盟主 万人迷大小姐破产以后(np) 黑道教父還要生 你要毁了这个家吗(np骨) 全民领主:凡人三国传 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吗? 修仙充值一千亿,天才都是我小弟 骚母狗(出轨 偷情 NPH) 投资我必翻倍,仙子们疯狂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