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总是戴着墨镜、说话没个正形的男人,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光,闯进了他密不透风的世界。
他会在他下墓遇险时,不顾一切地挡在他身前不让他受一点伤;
会在他强撑着疲惫硬撑场面时,一眼看穿他的伪装,拉着他逃离那些虚伪的应酬。
可也正是这个男人,让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他会担心黑眼镜下墓时是否安全,会在意他和别人走得太近,会因为他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而心绪不宁。
这种被人牵制、被情感左右的感觉,让他烦躁又无力。
“不需要,你的事与我无关。”
解雨臣甩开他的目光,转身就往浴室走去,
“给你十分钟,从我家消失。”
浴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解雨臣靠着门板站了片刻,直到听见外面传来黑眼镜轻微的叹息声,似乎是在客厅里没动,他才松了口气,转身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冲刷着身体的疲惫,却浇不灭心底的烦躁。
他抬手抹了把脸,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划过精致的锁骨,最终汇入水流中。
他想起八岁那年,偌大的解家开始陷入混乱。
族里的长辈们虎视眈眈,堂口的手下人心浮动,九门的其他家族也在一旁观望,等着看解家的笑话。
是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踩着小板凳站在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立下誓言,发誓要撑起解家,守住解家的一切。
从那天起,他收起了所有的童真与软弱,学着算计,学着狠厉,学着在刀尖上跳舞。
他记不清自己多少次在深夜处理完事务后,累得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
记不清多少次为了护住堂口的兄弟,独自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
记不清多少次在谈判桌上,用冷静的言辞和精准的手段,为解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他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人或事能让他动容。
可黑眼镜的出现,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心门。
那次在西沙海底墓,他被粽子所伤,小腿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不止。
黑眼镜二话不说就脱下自己的衬衫,撕成布条给他包扎,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仔细。
当时墓里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他借着光看到黑眼镜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才知道对方为了护他,手臂也被划伤了,却一直强忍着没说。
还有一次,解家的一个堂口被叛徒出卖,遭人围攻。
他当时正在外地处理生意,赶回来时已经晚了,堂口的兄弟们死伤惨重。
他红着眼要去找叛徒报仇,却被黑眼镜死死拦住。
黑眼镜替他查明了叛徒的藏身之处,又自己一个人不眠不休地追踪了三天三夜,最终把叛徒完好无损地带到他面前,只说了一句:
“花儿爷,报仇可以,但别脏了你的手。”
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解雨臣的心绪愈发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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