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你这脑子怎么又犯迷糊了?说多少遍啦,楼上住的不是月月姐姐,还有,不要说接客,要说全称,接待客人。”苏繁星皱着鼻梁纠正完,谄媚地对着二楼喊,“姐,客人我接回来啦,劳烦您下来给安排房间呗?收银系统我打不开。”
叶亦迟含糊着答应,吞掉薯片走出房间。
不算宽敞的走廊上,木质地板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作响,咯吱,咯吱吱,暖融融的夕阳照着栏杆,透出斑驳光影,叶亦迟视线越过栏杆,朝院子里望。
同样的夕阳也洒在茂密的树冠上,穿过交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站着个高挑清冷的身影。
到底怎么描绘这种冷?
叶亦迟曾经认真想过很久,没想到具体词汇,只记起叶老头让她背过的卦辞,坎者,上下阴爻而中阳,是一种内敛的幽暗,深入骨髓的封锁,是被森森冰雪覆盖的广袤水域。
也许会荡漾,但依旧是刺骨寒凉。
可能是被盯久了,小院里的身影抬头朝二楼看过来。
叶亦迟随手抓起拼夕夕特产面具胡乱扣脸上。
面具边缘的毛刺扎中手指,疼得叶亦迟倒吸口气,冰冷的空气自气管滑入胸腔,她发觉自己刚刚一直屏着呼吸。
那人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眼里没任何情绪。
叶亦迟撇撇嘴,后知后觉意识到,就算看见又能怎么样呢?这是她的地盘,她好端端的待在自己地盘,就算是要躲,也应该对方躲才对。
但辛柠会躲吗?
叶亦迟想了想,摇头,不会的,辛柠就算刚刚看见她,也不会躲开,当然,辛柠更不会迎上来,于辛柠而言,她亦或是她先前三年的陪伴,都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一阵风,风吹来,风又吹走,仅此而已。
也许风能吹皱一池春水,却吹不动冰封的水域。
“姐,我的好姐姐,我亲爱的好姐姐,您能屈尊降贵下来了吗?客人们还在等着呢。”苏繁星谄媚地催。
“来了。”叶亦迟系紧面具。
要不叶老头总夸她聪明机灵呢,看看,扣着面具见前任,避免了多少麻烦?这精美绝伦的招数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不过说起来,她那个冷若冰雪的前任,这个时候跑这来做什么?
下到一楼,叶亦迟的疑问有了答案。
她那冷若冰雪的前任,身边站着个媚若春光的大美女,前任此刻正贴心地帮大美女拎包,眉眼虽依旧清冷,但柔黑的长发高高扎了起来,圆润的耳垂上戴着颗红宝石耳钉,只有在心情极好的时候,辛柠才会戴这颗耳钉。
跟大美女出游,帮大美女拎包,就是件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早知道辛柠这么热爱劳动,以前就该把所有包都扔给她拎。
叶亦迟盯着那颗耳钉,酸溜溜默念三遍平静。
走进前台录房卡。
递房卡给辛柠时,叶亦迟攥着房卡没松手。
辛柠抬眸打量叶亦迟。
手表腕带上挂着的枣木平安牌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晃动,一下又一下,晃得叶亦迟眼眶发红。
会被认出来吗?会被问为什么在这里吗?会被质疑为什么带着面具吗?叶亦迟心跳渐渐加速。
看了片刻,辛柠没对面具或者带着面具的叶亦迟表露任何好奇,垂眸将目光重新落回房卡。
“这张卡有什么问题?”辛柠问。
叶亦迟摇头,松开手。
带着面具,朝夕相处三年的人就认不出自己了,这事儿说起来搞笑又神奇,但就这么离谱地发生了。她发誓,她以后绝对不再吐槽古装剧,戴着面具伪装什么的绝对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既然认不出,那就彻底忘了吧。
过去的三年,就当做梦一场,梦醒了,人也该散了,无论是她还是辛柠,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
而且,辛柠本就是这么做的。
只是,既然决定好了要散,为什么还戴着她送的平安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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