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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偶 红裙西装天意所赐（第1页）

订婚这天的阳光格外慷慨，把王家面馆的玻璃窗照得发亮。门板上贴着的大红“囍”字被风吹得轻轻晃，像是在点头迎客。王曼琪穿着条石榴红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金线，是王母特意找巷尾的裁缝做的，领口还别着朵新鲜的红玫瑰。她站在门口，手心里微微出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前阵子还在跟张译演分手戏，怎么转眼就站在这里，要被他牵着手，听满屋子的“恭喜”了。

张译从对面的巷口走过来时，王曼琪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穿着件深灰色的西装，笔挺得像刚熨烫过，领口系着条暗红色的领带，和她的裙子正好呼应。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平日里总带着点痞气的眉眼，此刻竟透着几分紧张，嘴角抿着，却藏不住笑意。他走到她面前，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腕，声音有点发紧：“裙子……真好看。”

王曼琪的脸“腾”地红了，刚要说话，就被涌来的亲戚围住。“曼琪这丫头，真是越长越俊了！”“小张今天精神啊，跟换了个人似的！”七嘴八舌的夸赞里，两人被簇拥着走进面馆。里面早就摆好了七八张桌子，红布桌布上摆着瓜子糖果，墙上挂着两人的合照——是张译找朋友拍的，背景是他们常去的那个公园，照片里的王曼琪正笑着抢张译手里的冰棍，眼角的笑纹里都盛着阳光。

仪式在正午时分开始。张母被张父扶着坐在主位上，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色的对襟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捏着个红布包，坐得笔直。轮到长辈赠礼时，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打开红布包，里面是只老式的银镯子，表面被磨得发亮，刻着缠枝莲的纹样。

“来，孩子。”张母拉过王曼琪的手，她的掌心带着点老年斑，却很稳。银镯子套进王曼琪手腕时，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硌得有点痒，却让人心里莫名踏实。“这镯子是我嫁过来时，我婆婆给我的，戴了一辈子。”张母的声音有点哑，却字字清晰，“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过日子，别跟你妈学那犟脾气，俩人拌嘴时，多让着点小张。”

王曼琪的眼眶有点热，刚要说话，就见王母红着眼圈走过来。她没看张母，径直拉住张译的手，把那个眼熟的红布包往他手里塞，布包里的钱硌得张译手心发沉。“这是给琪琪的，你替她收着。”王母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红布包上，“好好对我家琪琪，她看着厉害，其实心软得很，受不得委屈。你要是敢欺负她，我这把老骨头，饶不了你。”

张译握紧王曼琪的手，又把王母塞过来的布包往王曼琪手里递了递，然后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给满屋子的人看。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的手腕上——王曼琪戴着两只银镯子，一只小巧的是奶奶传的，一只宽厚的是张母给的，在光线下闪着温润的光。“放心吧，”他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们会好好的，比谁都好。”

王曼琪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红裙子的影子落在他瞳仁里，像团跳动的火苗。忽然就想起第一次在楼道里扯着嗓子喊“我跟张译好了”时的慌乱，那时她攥着拳头，手心全是汗，就怕被邻居听见；想起在公园长椅上商量分手时的决绝，张译说“这样对谁都好”，她咬着牙说“行”，却在转身时差点摔进花坛；想起医院走廊里，他低着头说“试试吧”，眼里的光比点滴瓶里的药水还亮……原来缘分就是这样，兜兜转转，吵吵闹闹，却总能在某个瞬间，像山谷里的回响，清清楚楚地告诉你：眼前这个人，就是你要找的归宿。

晚宴时，面馆里更热闹了。张父和王父被一群叔伯围着喝酒，脸红得像关公，嘴里还在嚷嚷“我家这小子丫头，从小就懂事”；王母和张母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正头凑在一起数喜糖，“奶糖剩得多，回头给孩子装包里”“水果糖颜色亮，留着给街坊的小孩”，时不时还相视一笑，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亲厚。

张译端着两杯红酒，走到王曼琪身边。音乐声、说笑声、碰杯声混在一起，他俯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像耳语：“其实抢鸡蛋那次，我是故意让着你妈的。”他看着王曼琪惊讶的眼睛，笑了笑，“她拎着菜篮子跟人抢的样子，特像我奶奶。我奶奶以前总说，‘会抢的人，过日子才精打细算’。”

王曼琪被他说得笑出了声，抬手捶了他一下，酒液在杯子里晃出细碎的涟漪。她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知道。”那天晚上，王母回家就坐在炕沿上，翻来覆去地说“张家小子其实挺懂事，抢鸡蛋时明明能跑过我，偏放慢了两步”，说了一晚上，最后还叹了句“跟他爸一个性子，面冷心热”。

窗外忽然“砰砰”响起炸声，是邻居家的孩子在放烟花。一朵金色的烟花在夜空里炸开，像朵巨大的蒲公英，瞬间照亮了面馆的窗户，也照亮了两人相视而笑的脸。王曼琪看着张译眼里的光，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恩怨——张爷爷当年误牵了王家的羊，王母和张母在菜市场抢了半辈子的鸡蛋，她和张译假装分手时的互相呛声——都在这一刻变成了甜蜜的铺垫，像熬了很久的汤，起初觉得苦，中间尝着涩，可火候到了，慢慢就熬出了最醇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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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译握紧她的手，低下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唇瓣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像羽毛拂过心尖。“以后，咱们家的鸡蛋，我去抢。”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让你妈和我妈在家织毛衣，她们不是总说对方的针脚歪吗？正好凑一块儿较劲。”

王曼琪靠在他肩上，听着周围的欢声笑语，闻着空气中饭菜的香气和淡淡的酒气，心里稳稳的，暖暖的，像揣着个小太阳。她轻轻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好啊，顺便让她们学学怎么和平共处。比如……织毛衣时别抢毛线团，煮姜汤时别争红糖放多放少。”

张译被她逗笑了，搂紧了她的肩膀。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一朵接一朵地在夜空绽放，绿的像翡翠，粉的像桃花，紫的像葡萄，照亮了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也照亮了玻璃窗后，两家人脸上重叠的笑容——张父举着酒杯和王父碰在一起，王母正给张母夹了块排骨，张母笑着推让，眼里的暖意比烟花还亮。

王曼琪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好缘分就像老面，得慢慢发，受得住酵母的酸，经得住时间的揉，最后才能蒸出暄腾腾的馒头，咬一口，全是甜。”她抬头看了看张译，他正好也在看她，眼里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是啊，最好的缘分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它是在菜市场的争吵里吵出了默契，是在病房的汤碗里熬出了亲厚，是在演对手戏时假戏真做，是在磕磕绊绊里，把“你家”“我家”，慢慢过成了“咱们家”。

就像此刻窗外的烟花，总要先经历引线的燃烧，才能在夜空里绽放出最亮的光。而他们的故事，也在吵吵闹闹、兜兜转转之后，终于迎来了最暖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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