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就不说了,我知道了。”
严自得在两年后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在当时,自己以为困苦不堪的日子里,安有也同样经受着同他一致的情绪。
他也在害怕,在无措,也会难过、恐惧,只是他不常说,相反常常隐藏。要将这些情绪吞咽,一点也不要表露,以至于严自得都找不出他悲伤的线头,不能帮安有摘掉难过,拆掉哀痛。
安有踮起脚拿脑袋顶了一下他手心:“也没有你‘知道了’那样想的坏啦,后面出事只是一场意外,他们的确想来抢,但没有那么强制,是爸爸有点慌了阵脚,没开稳车,他在生活上偶尔就会这样笨笨的,妈妈也说过他。”
仅此而已。安有将语言表述得好轻松,以至于像在讲述一个故事,一场无厘头的闹剧。
命运好荒诞,分明生活里并没有那么多不得不,但人却总会落入概率的玩笑当中。
安有拨开严自得帮自己遮挡太阳的手,又踮脚亲他面颊一下。
“当时我叫你来亲亲公园想做的就是这件事。”
安有知道那滴雨是一个吻,他想为这个吻正名。待安朔状态好转后他便约严自得来亲亲公园。那时他想的很好,公园名字都这么直白了,严自得难道还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意吗?
但可惜那天他从白天等到傍晚,等到身上的汗冒了又干了,他仍然没有等到严自得。
严自得电话打不通,是关机状态,安有那时又给严自乐打,但依然无人接通。
他好心焦,太阳那时已经落山,但他依然在焦灼里手心冒汗,他后面又给应川他们打了电话,但结果是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安慰他说:估计严自得有事,再等等吧。
安有不想等待,刚想直接打车去严家时,安朔打来电话,他叫安有快点回来,爸爸用了“逃”这个字,他说我们得逃去一个新地方。
之后安有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生活在那时就被劈成两半,他无论往前走,往后退,都会踩空。
命运没有留给他任何余地,只是要将他劈头盖脸地压倒、吞并。
严自得没有因为这一个迟到的吻而雀跃,相反,他的心脏又变得肿痛,他很安静看向安有,安有在他的视线里又像是一下回到小时候,回到面对姑姑的那个时刻。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安有板起脸严肃通知严自得,“事情全都过去了,风一样,呼啦呼啦就吹过了。”
“…但我还是心很酸。”严自得甚至不敢再想,光是语言就砸得他浑身发疼。
“肯定很痛吧。”严自得垂下眼,又去拉安有手指,他又开始一点点抚摸,从食指到小指,从安有的现在,慢慢轻抚到他的过去。
“也没有吧,当时的确很痛,但现在想起来——”
“小无,”严自得定定看着他,“多对我诚实一点。我也需要痛,我们之间不能光只有你在痛,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严自得想,自己再也不能躲在谁的影子背后,不能只咀嚼自己的眼泪。
这不公平。安有代他流泪,代他疼痛,怎么到了他自己身上,又要将这样的痛遮掩。严自得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往往是由他人共同构建,在获得爱的同时,他也同样需要烙下属于他们痛苦的痕迹。
“不要只一个人承担,这样不公平,我没有那么脆弱。”
安有又故作大人那样叹气:“哎——好吧!”
安有这么说,他要严自得牵住自己手指,十指紧扣那样,他们走在树的波浪里,安有蹦蹦跳跳,要严自得帮他数着次数,他要踩破所有叶子的影子。
他一边跳一边说:“醒来后我也确实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爸爸走了,严自乐也走了,你也昏睡不醒,有时候我在病房外看见你,都想去捏醒你说我讨厌你,凭什么要把我们抛下。”
严自得道:“也可以恨我,我做错了。”
安有扭过头看他,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态,他说:“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还要来恨你。我刚刚说的也只是当时的气话,我没有怪过你,严自得,我也会常常后悔那段时间没有陪在你的身边。我清楚面对离别的滋味。”
严自得又要说对不起,安有打断他,教导他:“你该说不要讨厌我,我喜欢你。”
严自得努力鹦鹉学舌,磕磕绊绊:“…不要讨厌我,我喜欢你。”
安有这才满意,他改成踱步,严自得牵着他又觉得像抓住一只精灵,以至于说什么都舍不得让他溜走。他手用了些力,将安有牵得好紧,安有被捏得有点痛,但他没有出声,只是小小地捏回去一下。严自得力气稍稍散开。
严自得又问:“那复健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痛,现在还会痛吗?下雨时会痛吗?天冷时呢?是不是之后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碰冷水?”
安有耐心地一个个回答:“我伤得不算严重,很多伤害爸爸全给我挡掉了。复健时候真没有很痛,最痛的其实是心。”
在那段时间,安有连最基础的呼吸都觉得心酸。他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心脏,心脏一直在下雨,每晚每晚,安有都觉得自己溺在海里。
“现在不痛了,下雨也不会痛,但可能会更容易察觉到天气的变化,我会有一点怕冷。我可以剧烈运动,也可以稍微碰点冷水。严自得,我伤得真的不算重。”安有又重复一遍,“车祸发生时,爸爸护住了我。”
安有咬了下唇,站在现在,他再回望那段时间时,许多痛苦的滋味都不再清晰,以至于他可以玩笑来讲,讲得可爱,讲得乐趣。像是那些伤害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我头发也是那个时候留的,因为在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我爸爸一直很害怕我也会生病,他会在我生日时候要我许关于健康长寿的愿望,他想了好多土方法只是想要我长命百岁。”安有告诉严自得,他笑了下,严自得却觉得眼睛涩涩的,安有继续说,“我想我爸爸有做得很好呢,我也应该按照他的希望前行。”
严自得捻住他后面留长的那段头发,他声音有点哑:“做得特别好…”
也是在这天,严自得决定,以后自己生日时只会许下一个愿望,他要许给安有,好让愿望叠加愿望,愿力够强,让他真如安朔所祈祷的那样健康长寿。
“但刚开始我有一段时间说不出话,变得像哑巴一样,只能发出一点啊啊哦哦这种元音,很好玩吧,像是元音大作战。”
但明显严自得不觉得好玩,他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声音被撕裂拉扯,无论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短促的声音。好丑陋。不断挣扎的过程,不断抗争的过程,身体脱离掌控显得笨拙的时刻——好丑陋。
他垂下眼睛,赌气那样回答:“不好玩。”
安有说严自得你怎么又要这样,严自得倒不觉得有什么,他顺着时间的河流回溯,将安有之前说的话找出。
他说:“我也要代替你痛。”
严自得想,有些疼痛安有无法用语言穷尽、表述,那他就去体验。面对死别时的疼痛,他不去回避,面对复健时□□的艰苦,他也不断去回想。
安有不用语言表达也没有关系,幸好严自得能够亲身实践。他能完全理解安有,共频他过去多次疼痛瞬间。
安有皱了下脸,他嘟囔:“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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