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白,雪停了。我扛着无锋重剑从荒山下来,脚踩在结冰的土路上发出咔嚓声。清河镇就在眼前,炊烟一缕缕往上飘,狗叫和孩子哭闹混在一起。
这地方比我住的破木屋强不了多少,但人多。街口几个小孩光着脚跑过泥地,手里抓着半截糖葫芦。我摸了摸腰间的酒囊,三个都还在,一个装灵液,一个装丹粉,最后一个——里面是昨晚熔炉煨出来的源炁,压得沉甸甸的。
刚进镇子,一股米香冲鼻子。集市中央有个老农蹲在地上,正往麻袋里装稻谷。他穿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袄,背驼得像拉弯的弓。三个人围着他,其中一个满脸刀疤,一脚踹翻了米袋。
稻谷撒了一地。
“这月保护费该交了。”刀疤脸说,“五块下品灵石,少一块,砸你家猪圈。”
老农抬头,嘴唇抖:“上个月……上个月不是交过了吗?”
“规矩变了。”旁边一个瘦子冷笑,“现在按产量收,你这三袋灵米,得交双份。”
第三个人抱着手臂站在后头,修为最低,但也比凡人强。他踢了踢地上的米粒:“再啰嗦,连你这块地都收了。”
没人说话。周围摆摊的百姓低着头,有人悄悄往后退。一个卖豆腐的老头把秤藏进袖子里,眼观鼻鼻观心。
我站在街角没动。左眉骨那道疤突然烫了一下,像是有火苗顺着骨头烧过来。残碑熔炉在我丹田里轻轻震了一下,青火跳了半寸高。
这一幕太熟了。
当年师父被血刀门徒堵在山口,也是这样一群人,也是这种语气。我那时候才十岁,躲在树后握着石头,想冲出去,腿却软得迈不动步。
现在不一样了。
我往前走。靴子踩在泥水里,声音不大,但那三人同时转头。
刀疤脸上下打量我:“哪儿来的野人?滚远点。”
我没理他。右手一甩,腰间那个装源炁的酒囊飞出去,像颗铁弹子,直奔他膝盖。
“砰!”
骨头裂的声音特别清脆。刀疤脸嚎了一声跪下去,手撑地还想爬,结果整条腿歪成了Z字形。
剩下两个愣了半秒。
“找死!”瘦子抽出一把锈刀,灵气催到脸上发青,抬手就劈我脑袋。
后面那人也冲上来,刀光闪得刺眼。
我左手并指,剑气从指尖炸出,青芒划了个半圆。两声闷响,两双手腕齐齐断开,断手还抓着刀,掉在地上咚咚两声。
血喷出来,溅到旁边的白菜堆上。
两人尖叫着倒退,捂着手臂在地上打滚。瘦子嘴里骂娘,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是哪个宗门的?敢动我们?”
我没回答。残碑熔炉自动运转,地面那些断刀碎片、散落的灵力渣子全被吸进去,炼成一丝丝源炁存着。
我扫了一圈四周。
没人敢看我。一个卖糖糕的大婶缩在摊子后头,手里的勺子掉了都不知道。几个孩子扒着门缝偷看,其中一个尿了裤子,黄水流到鞋里都没动。
老农还在原地蹲着,浑身发抖。他看看地上的米,又看看我,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
“恩公……恩公饶命啊……”他哆嗦着说,“小的不是不交钱,是真的拿不出啊……”
我说:“起来。”
他没动。
我又说了一遍:“我不是来要钱的。”
这回他听清了,颤巍巍抬头。脸上全是褶子,眼角还有干掉的泪痕。
我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手掌碰到他胳膊,硌手,全是骨头。
“谁让他们收保护费的?”我问。
老农摇头:“没人管……他们说是北岭散修联盟的人,谁惹他们,房子就被烧。”
“联盟?”我冷笑,“就这点修为也配叫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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