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幼时也常常饮用薄荷茶,清凉、苦涩、带着一点甜味……
茶叶是和过路的行商换买的,薄荷是在绿洲里现采的,他们家的糖很少,母亲可还是会咬牙往茶里加一点点糖,再把加了糖的薄荷茶给了他和姐姐喝,自己喝没加糖的那份。
再之后,他再也没喝过薄荷茶。
在进入公司后,砂金也想过在喝一次薄荷茶,他特意去买了茨冈尼亚产的薄荷,茶叶用了最普通的那种,也是他们家用过的那种。
可最后煮出来的薄荷茶,再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一道声音唤回了砂金渐渐飘远的思绪。
“砂金,快来啊!别愣着了,跟我一起去摘点薄荷吧,新鲜的薄荷煮茶才最合适。”
嘉荣已经趁着他发呆的时候跑到窗对面了,行动力相当迅速。
“好,你等等我。”
茶室。
嘉荣捧出一个精致的银壶和茶杯。
“这不是……”
砂金有点惊讶,这个银壶上錾刻的图案有着相当强烈的茨冈尼亚风格,壶柄上嵌着的宝石是绿松陨石,埃维金人最欣赏的宝石。
“这是我以前去茨冈尼亚的时候,朋友送我的茶壶。”嘉荣摸着茶壶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
“嘉荣以前去过茨冈尼亚吗?”
“去过,不过那是将近一百年前的事了,我在茨冈尼亚的朋友……”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剩下的话砂金也知道了。
嘉荣在离开仙舟后,做了一个游医,在寰宇中到处旅行,沿途经过许多星球,茨冈尼亚就其中之一。
“我来煮茶吧。”砂金自告奋勇地说。
“啊,好的,给。”
他接过嘉荣递来的银壶,入手颇有分量,应该是纯银的。
砂金想起姐姐也有这么一个银壶,是铜镀银的,比手里这个轻。她是从母亲那儿继承下来的,母亲是从外婆那里继承的……
那把银壶用了很久,握柄处的镀银层被磨掉了露出里面的黄铜。可姐姐的手很巧,用了彩色的丝线缠在握柄上,挡住了裸露的黄铜。
在银壶中投进颗颗紧实的珠茶,是从仙舟运来的好茶,价值千金。
用滚烫的水灌进银壶冲洗茶叶,去除苦涩味,保留茶香。
抓起一把清洗好的薄荷稍微揉搓,塞进茶壶,加入适量糖,注入能没过薄荷叶的的热水。
盖上盖子,等待一会儿,让茶叶与薄荷、糖充分融合。
没多久薄荷的香气就满溢在茶室中。
砂金深呼吸一口,真的太接近记忆里的那个味道了。
“很香,对吧?”嘉荣笑眯眯地问他,“罗姆薄荷的香气就是要比一般的薄荷更浓。”
“罗姆薄荷?”砂金冒出疑惑。
“茨冈尼亚产的薄荷就叫罗姆薄荷。可惜现在罗姆薄荷在茨冈尼亚很少见了。”嘉荣解释了一下。
砂金反驳道,“怎么会少见呢?茨冈尼亚人一直都有喝薄荷茶的习惯,当地人种了大量的薄荷,还有富裕出口。”
嘉荣摇摇头,“那些都不是罗姆薄荷,自公司接管了茨冈尼亚,他们带来了许多东西和改变,其中就有一种薄荷。”
“这种薄荷比茨冈尼亚本地产的罗姆薄荷,生长更快,产量更大,很快取代了罗姆薄荷,被当地居民大量种植。”
“罗姆薄荷的口感和那种薄荷完全不同,清凉感没有它那么尖锐,草本甜味更浓,更适合用来煮茶和食用。”
她叹了口气,“现在,罗姆薄荷的踪迹恐怕只在一些绿洲里少量存在了。”
砂金有点想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能再尝到那种熟悉的味道……
看不见的桌下,砂金的手微微颤抖,这次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激动。
嘉荣回忆起更多以前在茨冈尼亚的见闻。
“说起来我记得茨冈尼亚有句谚语来着,你们款待客人喝茶的礼仪也来源自这句话——生活像薄荷一样清香又苦涩,爱情像蜜糖一般甜美,死亡像荒漠一样无情。我记得没错吧?”
“是啊,你记得没错,我们款待客人要用三杯茶。”
砂金端起茶壶,壶嘴高于茶杯三十厘米,茶水在茶杯里冲出一层漂亮的泡沫,推倒嘉荣面前,也同样为自己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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