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舒服?”那模样,关切得毫不作伪。
殿中宴席上,皇帝端坐主位,目光频频落在女儿女婿身上。
只见姜安亿为姬治婉布菜,专挑她爱吃的几样,连她不爱吃葱蒜都记得清清楚楚,细心挑净了才放进她碗里;
姬治婉举杯时,他会先悄悄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她的杯壁,降了些酒的凉度,才笑着与众人同饮。
席间有人打趣:“驸马对公主,真是疼到骨子里了!”
姜安亿揽过姬治婉的肩,语气坦荡又温柔:“能娶到公主,是我此生之幸,自然要好好疼惜。”
姬治婉靠在他身侧,抬眼时眼中含着笑意,望向皇帝的方向时,那笑意里多了几分孺慕。
皇帝见女儿眉眼舒展,再看驸马对她这般体贴入微,一举一动都透着夫妻间的浓情蜜意,
殿中亲友更是啧啧称赞,满殿都飘着羡慕的低语,
皇帝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漾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心头比杯中佳酿还要畅快,这桩婚事,终究是圆满的。
宴席散时,姜安亿见姬治婉站久了似有倦意,便俯身低声道:“我背你回去?”
不等她回应,已半蹲下身,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宠溺:“听话,别累着。”
姬治婉脸颊微红,轻轻伏在她背上,感受着他稳稳的步伐,耳边是他低声哼唱的轻柔调子。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又是一阵艳羡,谁不叹一句,公主与驸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深意重,羡煞旁人。
归宁之后不过三日,一封字迹隽秀、语气恳切的书信便递到了皇帝案前。
信是姬治婉与姜安亿联名所书,纸页间竟似漫着几分新婚夫妻的温软情意:
“父皇陛下敬启:儿臣夫妇自新婚以来,蒙陛下慈爱,得享阖家之乐,心中感念不已。
近日儿臣偶感心神不宁,夜寐难安,虽经太医调理,终是差了几分意趣。
闻苗疆多奇花异草,尤以‘清露草’最为神异,可宁心定魂、调和气血,且需亲往其生长之地采撷,方能保其药性。
姜郎心疼儿臣,愿伴儿臣同往苗疆一行,一来寻药调养,二来也可借路途之便,领略南疆风土,增广见闻。
此行往返不会迁延过久,儿臣夫妇定会诸事谨慎,平安归来。
望父皇恩准,以慰儿臣盼康健、盼与姜郎共赏山河之心。儿臣姬治婉、姜安亿顿首百拜。”
信末,两人的落款依偎着落下,墨迹浓淡相宜,竟似透着并肩而立的亲密。
皇帝展信细读,见字里行间既有女儿对身体的牵挂,又有夫妻间的彼此体贴,全无半分破绽,想起归宁之日两人恩爱的模样,心头暖意更甚,
女儿嫁得如意郎君,连寻药都要相伴而行,这般情深,怎能不允?当下便提笔朱批:“准奏。路途艰险,务必保重,早去早回。”
天未破晓,姬治婉将短匕藏进衣襟暗袋,指尖刚触到刃身,就见沈清晏端着铜盆进来,
热水氤氲出的雾气模糊了她眉眼,却掩不住眼底的笃定:“驱虫的香囊我缝了六个,分放行李四角,苗疆湿气重,草药也备足了。”
收拾行李时,两人默契得无需多言。姬治婉检查短匕,沈清晏已将净水囊灌满,还细心地加了片甘草。
晨光漫进房间时,两个不大的行囊已收拾妥当,并肩放在榻边,像极了她们此刻的模样,各有心事,却又目标一致。
辰时出城,姜安亿驾车,姬治婉坐在车内。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离京城越来越远。
行至第三日傍晚,破庙成了落脚点。姜安亿拾柴生火,
火堆的光在石墙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姜安亿往火里添了块柴,
火星噼啪跳起时,她终于迟疑着开了口,声音压得很轻,带着难掩的忐忑:
“公主,有件事……我想问很久了。”
姬治婉正拢着披风出神,闻言侧过头。
姜安亿的目光落在火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薄茧,避开了她的视线,语气小心翼翼:
“之前晚上我妻子的魂魄上你身时,你会有记忆吗?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她问得极慢,每个字都像斟酌了许久,生怕触到姬治婉的逆鳞,更怕听到那个让自己心头发紧的答案,
这些日子,夜里异常安静,没有熟悉的魂魄苏醒,没有那句温软的“安亿”,只有无边的沉寂,像心被掏走了一块,空落落的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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