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说道,众人哑口,齐齐止了哭泣哀求,面面相觑。
率先看到陈良玉的那位族老对陈远清道:“崇明,长者议事,家中女眷旁听便罢,怎可这般没规矩?叫她退下。”
俨然是命令的口气。
陈麟君面色也已绷到极点,却不好发作。
他是侯府的门面,是将来要承袭侯府爵位的嫡长子,言行皆影射着陈远清与宣平侯府的品貌德行,处世极重场面上的周全和气。
然则,他向旁边递去一个眼神:小妹!
陈良玉神色淡淡,言辞却犀利如刀割:“我敬你是老者,更难听的话便不说了。你瞧清楚了,你脚下这片土地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庸都,是宣平侯府,你一介庶民,拜谒侯爵不执大礼便罢,还想在我家以族中长老自持,倚老卖老。今日上庸已宵禁,明日一早,还请诸位离开,本府恕不招待。”
族老苍颜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庭院中男女老少被她一番说辞唬住,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管你们远道而来是要与我爹娘商议何事,但请诸位时刻谨记,苍南陈氏,与上庸宣平侯陈氏,是两码事儿。若有那居心叵测的人,捅了大娄子,补不上了,便想硬缠上来玉石俱焚,侯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为首二人头脑灵快,迅即惊悟这是惹了主家的忌讳,调和劝说道:“贤侄女勿恼,叔公代族老向你赔不是,贤侄女别忙着赶客。”
耷拉下脸央求陈麟君:“麟君贤侄,要是为着我们自己,也就不来了,哪有那个脸面再来求人呢?这不是为着族中你那些姊妹兄弟们,实在是不能看着他们遭难呐!哪怕倾尽家财,也得为他们讨一条活路!”
雾气湿重,浸染着风也阴冷潮湿,朦朦胧胧看不清庭院中的面孔。
风寒露重,陈远清犯了咳疾。
陈良玉大跨步奔过去抚背顺气,“爹,天寒,进屋去罢。”
陈远清咳平,平声对着庭院旷地道:“我家没那腐烂糟朽的一套规矩,麟君能做什么听什么议什么,良玉便能做什么听什么议什么。”
众人称是,跟在陈远清后头如羊群回圈般拥进正堂。
族老拄着杖,由人搀着黑脸走在人群最后,没有所承望的一呼百应。生死关头,什么尊卑人伦也顾不上,他摆出的架子没人买账。
陈良玉没再跟进去。
浩浩荡荡一群人,七嘴八舌,也说不明白个所以然,她想起雷雨那日谢文珺跟她说过的话。
“宣平侯既不再回北境,朝中之事便最好也不要管了。”
“我不是为了替太子哥哥敲打宣平侯。”
良苑书房的光比别处要透亮些,隐在大雾四起中迷濛,似是镀上一层柔光。
谢文珺仍坐在书案一侧,捧着傍黑儿时分陈良玉陪同她去书阁挑的藏书盎然地泛读。
陈良玉推门而入,那玉立的身影掀起纤长浓密的睫毛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张口,便问:“是苍南郡来人了吗?”
陈良玉点头,道:“是。”
谢文珺放下书卷,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道:“我告诉过你,苍南的事,宣平侯最好不要插手。”
放任不管,尚能独善其身,一旦牵扯其中,非但救不了他人,反而会使侯府泥沼深陷。
“太子殿下手里掌握着什么?”陈良玉道:“我换句话问,除了钱太子殿下还想要什么?是姚家,还是侯府,又或是北境?再或,都要?”
“你救不了他们,”谢文珺轻声叹息,道:“很抱歉,你问的这些我无可奉告。”
“我没想救。”
风起,挤过门窗隙间钻进书房,烛火跳跃着蹿高斜低。
灯下一片黑影。
新税法试行,找钱只是捎带着的,背后欲阻挠新税法推行的大有人在,稍有不慎,新制便会胎死腹中,无法推行下去。欲改旧制,非得有铁血手腕。
书案后玉雪冰肌的少女恬然坐在烛光与影中,没有正面答陈良玉的话,“苍南姚家和陈氏盘根错节,谁为主干,谁为爪牙说得清楚么?民生干系重大,少不了要先杀几只儆猴的鸡。”
这一席模棱两可的话,陈良玉却清楚地将要害摘了出来。
姚家与陈氏,已是日暮蜉蝣了。
庸都城外,泥泽荒野中,草鞋纷沓踩过没足踝的积雪,鬼影婆娑。
褴衣敝屣迟缓蜗行,对沿途倒毙在风雪饥寒中的同类麻木不仁。
是黄皮寡瘦的逃难人。
与二十车和五六十船的金银财宝一起奔赴上庸的,还有苍南郡的成千上万的难民。
“而今你不妨想一想,怎样才不会牵连到宣平侯府,又或者,如何将他们的命为己所用。若他们流的血能为你铺路,也不算枉死。”
光暗交叠明灭中,谢文珺从始至终连口吻与就坐的姿势都没变。
千万口人命过眼,她率先想到的,是可以利用这些人的命谋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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