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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阿木的善意（第2页）

阿木似乎没料到林凡会主动跟他聊天，愣了一下，才小声回答，带着浓重的乡土口音：“我……我是山南郡，林家坳的，家里……家里祖辈都是种地的。”

山南郡，林凡有点印象，是青云宗势力范围内一个偏远的凡人郡县，土地贫瘠，民风淳朴却也困苦。

“种地好啊，”林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带着一丝感慨，“踏实，靠天吃饭，也靠自己的力气吃饭。”他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

阿木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去……去年夏天，遭了蝗灾，又赶上大旱，地里……地里几乎颗粒无收。交不上租子，爹娘愁白了头……正好，正好宗门外门的一位执事大人来村里，说仙门缺干杂活的劳力，管吃管住，还能……还能给家里换些银钱度日……我，我力气还行，就被……被选上了。”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踏入仙门的喜悦，只有生活重压下的无奈和离乡背井的茫然，与林凡当初的境遇何其相似。

林凡心中了然，这印证了他的猜测。很多底层的杂役，并非自愿，而是被生活所迫，像货物一样被招募而来，用自由和血汗换取微薄的生存资源。

“来了多久了？”林凡继续引导着话题。

“快……快一年了。”阿木回答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对漫长煎熬的麻木和苦涩。

一年时间，足以让一个少年看清这杂役处的黑暗和残酷。林凡心中微动，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提起，带着几分新人应有的好奇和畏惧：“那个赵虎……看起来好凶，大家都怕他。他是不是有什么来头？”

一提到赵虎，阿木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脸上瞬间布满畏惧，下意识地又朝门口看了一眼，确认安全，才凑近林凡一点点，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紧张地说道：“林凡哥，你……你新来的，不知道。赵虎他……他跟咱们不一样。他有个远房的表叔，是……是管着丙区仓库的刘管事！虽然……虽然听说关系不算顶亲近，但……但在咱们这杂役处，这已经……已经够用了。刘管事偶尔会……会照拂他一下，所以……所以监工们一般也……也睁只眼闭只眼……”

果然有靠山。林凡心中冷笑，一个管仓库的管事，在真正的宗门修士眼里或许不值一提，但在这底层杂役的圈子里，已经是一尊可以作威作福的土皇帝了。这就解释了为何赵虎能如此嚣张。

“而且……”阿木吞了口唾沫，脸上恐惧更甚，仿佛在透露什么天大的秘密，“赵虎他们……他们几个人，偶尔……偶尔会偷偷倒卖一些……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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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卖？”林凡适时地表现出惊讶。

“嗯，”阿木用力点头，声音更低了，“比如……库房里那些受潮发霉、但据说还能勉强用的低级符纸的边角料……或者，膳堂那边偶尔多出来的、快要变质的灵谷糠麸……他们……他们有门路，能偷偷弄出去，换些酒钱肉钱。听说……听说他们搭上了某个外门弟子的线……具体是哪个师兄，我……我不清楚，但肯定有人撑腰，不然……不然他们不敢这么干的……”

外门弟子！

林凡眼神骤然一凝。杂役处的争斗，果然不是孤立的，其背后竟然牵扯到了更高层面的外门弟子！虽然可能只是外门中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对于他们这些命如草芥的杂役而言，已经是能够轻易决定他们生死、遥不可及的大人物了。这信息至关重要！

“所以，林凡哥，”阿木抬起头，看着林凡，眼中充满了真切的担忧，劝慰道，“你……你千万别跟他们硬顶。他们人多，有靠山，还有……还有外面的人关系。我们……我们惹不起的。忍一忍，熬一熬，等……等时间久了，或许……或许就好了……”他的劝慰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他自己说这话时，眼神都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在这吃人的地方，“熬过去”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奢望。

林凡看着阿木眼中那抹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关系，心中微微一暖。在这冰冷的世界里，这一点点善意，显得尤为珍贵。他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谢谢你了，阿木。这些事，别再跟其他人说了。”

他确实明白了。明白了赵虎嚣张的底气所在，明白了这杂役处看似混乱无序，实则盘根错节，有着自己一套赤裸而残酷的生存法则和权力链条。现在的他，羽翼未丰，实力低微，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隐忍不代表屈服，蛰伏是为了更好的爆发。他将阿木透露的信息——仓库刘管事、可能存在的勾结外门弟子、以及他们偷偷倒卖物资的行为——如同收集拼图一般，牢牢刻在心里。这些，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能成为他扭转局面的重要筹码。

“你快去上工吧，别被我连累了。”林凡对阿木说道，语气真诚。

阿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小声而快速地叮嘱了一句：“林凡哥，你……你自己千万小心。”说完，便像来时一样，低着头，缩着肩膀，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草棚，融入了外面灰蒙蒙的天光中。

草棚里再次只剩下林凡一人，空气中还残留着王礌带来的恶臭和阿木留下的微弱体温。他靠着墙壁，缓缓地深呼吸，努力平复着依旧急促的心跳，也感受着那半个馒头带来的微弱热量在体内慢慢化开，体力似乎恢复了一点点。阿木的善意，像一缕微弱却坚定的阳光，穿透了废丹房上空终年不散的阴霾，照进了他冰冷而布满算计的内心，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看了一眼门外灰暗的天空，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废料怪味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忍着全身依旧剧烈的酸痛，他再次尝试站直身体。这一次，比刚才稍微顺利了一些。

赵虎……刘管事……外门弟子……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名字，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或隐忍，而是多了一种冷静的分析和狩猎般的耐心。

现在的退让和隐忍，是必要的策略，是为了积蓄力量，是为了更仔细地观察，更耐心地等待那个一击必中的机会。他需要更快地恢复，需要更多像昨夜那样在刀尖上跳舞的“有效”修炼，需要尽快提升哪怕一丝一毫的实力。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不堪、沾满污渍的灰色短褂，用手背擦去嘴角干涸的血迹，迈开脚步，虽然依旧有些虚浮，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一步步走出了这间充满痛苦回忆的草棚，再次走向那座污秽不堪、却又可能蕴藏着改变命运力量的废丹房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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