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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黑山雄城初试因果（第1页）
苍茫山脉如同亘古存在的巨兽脊梁，横亘在天际线上，缭绕的云雾是其吞吐的气息。而在山脉延伸而出的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中，黑山城如同巨兽爪下镶嵌的一颗黑曜石，在午后略显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坚硬而沉重的光泽。
城墙高达十余丈，完全由开采自山脉深处的巨型黑曜石垒砌而成，石面未经仔细打磨，保留着天然的粗粝与尖锐的棱角，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每一个靠近者——此非善地。城墙上，隐约可见身着玄甲、手持长戈的卫兵如雕塑般矗立，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下方如蚁群般蠕动的人流。
林凡混在一支风尘仆仆的小型商队末尾，跟随着缓慢前行的队伍，朝着那如同凶兽巨口般的城门洞挪动。他换上了一身最常见的灰色粗布劲装，脸上刻意沾染了些许尘土，将原本清秀的眉眼遮掩了几分，周身气息更是被他以混沌灵躯的独特法门，牢牢压制并模拟在初入练气期的微弱水准。在这龙蛇混杂的边陲之地，低调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即便如此，当他靠近城门时，依旧能感受到数道或明或暗的审视目光落在身上。有城卫军例行公事的盘查，也有某些混在人群中、眼神闪烁之辈不怀好意的打量。
“入城税，一人十两白银，或等价物。”一名面容冷硬的城卫小队长拦在商队前，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商队管事赔着笑脸，熟练地递上一小袋银钱，又额外塞过去几块碎银，低声道：“军爷辛苦，一点茶水钱，请兄弟们润润喉。”
小队长掂量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挥挥手，商队得以通行。轮到林凡时，他默默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两银子——这是他从黑风寨喽啰身上搜刮的最后一点世俗钱财——递了过去。
小队长接过银子，冰冷的目光在林凡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他看似空荡荡的腰间（武器已收入怀中）和那略显“孱弱”的气息上扫过，嘴角似乎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
踏入城门洞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无数气息的声浪与热浪扑面而来，仿佛瞬间从荒原踏入了另一个喧嚣而躁动世界。
眼前是宽阔得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的主街，地面铺就的巨大青石板已被无数车辙脚印磨得光滑甚至凹陷出浅坑。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铁匠铺里传来叮当不绝的锻打声，火星偶尔从门内迸溅出来；药材铺门口悬挂着风干的奇异兽首和散发着浓郁气味的草药；售卖兵器、皮甲的店铺则直接将寒光闪闪的刀剑和厚重的甲胄陈列在外，任人评鉴。更有甚者，一些摊贩直接在地上铺块破布，摆上几本封面模糊、字迹潦草的所谓“神功秘籍”或“藏宝图”，声嘶力竭地吹嘘着，引来不少抱着侥幸心理的武者驻足。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有衣着光鲜、前呼后拥的家族子弟；有浑身煞气、眼神凶狠的佣兵壮汉；有蒙面独行、气息阴冷的刺客；也有大量如同林凡这般，看似落魄、风尘仆仆的独行客。气息强弱泾渭分明，数量最多的淬体境武夫是底层基石，随处可见的真气境好手是中坚力量，偶尔还能感受到几股深藏不露、如渊似岳、让人心生凛然的强横气息，那至少是真元境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尘土、劣质酒水、女人胭脂、各种药材、金属锈蚀以及隐隐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息，形成了一种独属于黑山城的、野蛮而真实的生命力。
林凡如同一条融入江河的溪流，在熙攘的人潮中随波逐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实则灵觉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铺开，捕捉着每一缕可能有用的信息——街道的布局走向、不同势力范围的标记、武者间的交谈碎片、潜在的威胁与可能的机遇。
“听说了吗？前几日黑风寨在黑山寨栽了大跟头！”
“嘿，何止是栽跟头！二当家‘血手’屠刚让人给废了一只胳膊，狼狈逃回去了！”
“真的假的？黑山寨什么时候有这等能人了？”
“据说是叫林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段极其狠辣诡异！”
“林凡？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难道是过江猛龙？”
“狗屁的过江猛龙！打听过了，就是个无根无萍的散修，不知怎么搭上了黑山寨，练的功夫邪门得很，一指头点出去，连屠刚的血手功都挡不住，直接生机寂灭！”
“嘶……这么邪性？那黑风寨能忍下这口气？”
“忍？屠刚回去就疯了，悬赏五千下品元石要林凡的人头！死活不论！还放话出来，谁敢在黑山城帮衬林凡或者黑山寨，就是与整个黑风寨为敌！”
“五千下品元石！我的老天，够老子潇洒好几年了！”
“哼，有命拿才行！青狼部落那边似乎也对这小子很感兴趣，他们部落的巴图长老，之前也在黑山寨碰了钉子。”
“啧啧，四面楚歌啊！这小子要是敢来黑山城，怕是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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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大比快开始了，这次奖励听说丰厚得吓人，城主府连‘破障丹’都拿出来了！青玄门也派了核心弟子来观摩，据说是那个天才萧辰……”
“萧辰？那个一年时间从淬体冲到真气境中期的妖孽？他也来了？这下大比有看头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不断涌入林凡耳中。他面色平静无波，心中却迅速勾勒出当前的局势图：屠刚的悬赏和威胁已然生效，自己成了移动的赏金；青狼部落巴图在暗中窥伺；萧辰以天才之姿降临；秋狩大比则是这一切矛盾可能爆发的焦点。
“果然是一潭浑水……不过，正合我意。”林凡心中冷笑。水越浑，越方便他这条“鱼”隐藏自身，也越容易找到“捕食”的机会。
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临时的落脚点，一个能获取更精准、更深入情报的地方，而不是仅仅停留在街头巷尾的议论。
凭借着远超常人的灵觉和从黑风寨刺客影三那里汲取、融合、优化后的中级潜行匿踪技巧，林凡如同鬼魅般，轻易就摆脱了几个在城门口就盯上他、眼神贪婪的尾巴。他专挑灯光昏暗、人流稀少的巷道穿行，身影在墙壁的阴影间闪烁，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了一条弥漫着霉味、尿臊气和垃圾腐败气味的死胡同深处。
这里有一家店铺，或者说，更像一个被遗忘的洞穴入口。低矮的门楣上挂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破旧灯笼，灯笼纸泛黄破损，上面画着一个模糊不清、却透着狰狞与古老的兽首标记。厚重的木门紧闭，上面满是污渍和深浅不一的划痕，门板上同样刻着一个抽象的兽首——这正是他从黑山寨老人口中得知的，黑山城灰色地带据点之一，“暗影獠牙”。据说这里只认钱财和实力，是获取隐秘情报、销赃、乃至雇佣亡命之徒的地方。
林凡在巷口阴影处静静观察了片刻，确认没有明显的埋伏或异常，这才深吸一口气，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与周围的阴暗融为一体，然后上前，推开了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木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干涩摩擦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门开的瞬间，一股更加污浊、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气味汹涌而出——劣质麦酒的酸馊、经年不散的浓烈汗臭、淡淡的、仿佛已经渗入木头里的血腥味，以及某种腐败食物和烟草混合的怪味。
酒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稍显宽敞，但光线极其昏暗，仅靠墙壁上几盏油灯如豆的火苗提供照明，投下摇曳不定、光怪陆离的影子。空气潮湿而阴冷，地面黏糊糊的，踩上去有种不舒服的吸附感。
零散摆放着七八张粗糙的木桌，只有两三桌有客人。一桌是三个穿着未经鞣制的兽皮、浑身散发着野性彪悍气息的汉子，正低声用某种晦涩的部落土语交谈，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另一桌是一个独自坐在角落的蒙面人，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澈的冷水，气息如同磐石般沉寂，却又透着一种隐而不发的锋锐；还有一桌则是两个看起来像是常驻佣兵打扮的男子，脸上带着风霜与戾气，正在划拳喝酒，声音粗嘎，旁若无人。
林凡的进入，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瞬间吸引了几乎所有的目光。几道或审视、或漠然、或带着隐隐评估与恶意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但在感知到他仅仅“练气初期”的微弱气息，以及那身廉价的粗布衣衫后，大部分目光都失去了兴趣，重新回到自己的事情上。唯有那个角落的蒙面人，多看了他一眼，目光似乎在他看似随意垂落、却隐含某种韵律节奏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林凡无视这些目光，径直走到吧台。吧台后面，站着一个身材干瘦、穿着油光发亮皮围裙的独眼龙老者。他正用一块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陶土酒杯，那只仅存的独眼浑浊无光，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偶尔抬眼间，眸底深处闪过的一丝精明与冷厉，却让人不敢小觑。这便是“暗影獠牙”的老板，人称“赵老鳖”。
林凡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最后两块约莫五两重的银子，轻轻放在吧台上，推了过去。这是他身上最后的世俗钱财。
赵老鳖停下擦拭的动作，独眼瞥了瞥那两块银子，又抬起来，浑浊的目光在林凡脸上停留了两秒，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生面孔？要什么？”
“一间安静的房间，三天。”林凡的声音同样沙哑低沉，他刻意改变了下声线，带着一种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底层武者特有的谨慎，“另外，最近关于秋狩大比，黑风寨、青狼部落，还有……青玄门萧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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