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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安居之愿 旧邸新枝（第2页）

铁匠胡同的两进院，老枣树遒劲，环境清幽，但房屋有些阴暗，后院的围墙也似乎不太牢固。

打磨厂的那处，市井气息浓厚，人来人往，站在院里都能听到外面的叫卖声，沈清漪微微摇头。

琉璃厂左近的小院，干净整齐，但布局规整得有些刻板，少了些生气，而且价格确实不菲。

最后，他们来到了城西金城坊胡同的那处“郡王别业”。

胡同幽深，青石板路略显坑洼，两旁多是些有些年头的宅院，门楣高低不一，透着一股沉静的气息。宅院的大门是普通的黑漆木门，并不张扬，门楣上原有的匾额已然卸去，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影壁，上面的砖雕依稀可见是福禄寿三星的图案，只是蒙了尘，有些模糊。绕过影壁，是宽敞的第一进院落，青砖墁地，方正开阔，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虽梁柱窗棂的漆色斑驳，木料却都是上好的，结构依旧坚实。穿过垂花门，是第二进院落，比前院稍小，更为私密，正房与厢房的规制与前院相仿，应是内眷所居。最让沈清漪眼前一亮的，是穿过第二进院落月洞门后，那一方小小的花园。

花园显然荒废已久，假山上的湖石倾颓，小径被枯草覆盖，池水干涸见底，露出淤泥。然而，角落里几株老梅树遒劲的枝干上，竟意外地萌发了些许新绿，一丛无人照料的迎春，在残雪未消的墙角，倔强地开出几朵嫩黄的小花。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来，在这片破败中，竟生出一种静谧而充满生机的奇异美感。

沈清漪站在花园中，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衰败与新生并存的景象，心中莫名一动。这宅子，就像她曾经的人生，布满尘埃，被视为不祥，内里却依旧有着坚韧的骨架，和等待复苏的生机。她仿佛能看到，若是细心打理，铲除杂草，修补亭台，引活水入池，种上些花草果蔬，这里将会变得多么美好。三进的院子，对他们两人而言确实大了些，但那份开阔，那份沉淀了岁月却未被岁月完全吞噬的气度，深深地吸引了她。

胡牙人察言观色，见沈清漪在此处流连最久，便趁机道：“夫人好眼力！这宅子就是旧了些，底子是极好的！您看这梁柱，这青砖，都是当年的好东西！稍微修缮一下，比那些新盖的宅子还结实耐用！而且这地段，闹中取静，离皇城也不算太远……”

看完五处宅院，回到牙行，已是夕阳西下。胡牙人殷切地送上茶水，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谢珩看向沈清漪，柔声问：“清漪，看了这五处，你心中可有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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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漪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犹豫了片刻，才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忐忑与期盼，小声道：“夫君……我……我觉得，城西金城坊胡同那处……三进的院子，虽然旧了，也大了些，但是……院子宽敞，还有那个小花园……我，我喜欢那里。”说完，她似乎又觉得自己的选择过于大胆，连忙补充，“就是……价格可能贵些，而且，原主是位王爷，我们……我们买下，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她最担心的，其实是对方尊贵的身份。王爷啊，那可是天潢贵胄，虽然家道中落，但若是哪天反悔，或者觉得卖便宜了，来找麻烦，他们平民百姓如何抵挡？

谢珩闻言，却是淡然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既是公开出售，又有牙行作保，立下契书，银货两讫，便是合乎律法。莫说他是一位落魄郡王，便是再显赫的人物，既已点头售卖，便无反悔之理。至于价格……”他目光转向胡牙人，“胡先生，这宅院，具体作价几何？”

胡牙人连忙报出一个数字，确实比之前看的几处高出一大截，但以三进带花园的宅院在京城的地价而言，确如他所说，已是“难得”。

谢珩眉头都未皱一下，只平静道：“价格尚可。只是这宅院需得修缮，也是一笔开销。烦请胡先生与卖方商议，若价格能再让一分，我们便可当场定下，银钱即刻付清。”

胡牙人见谢珩如此爽快，心中大喜，连忙道：“相公爽快！小的这就去与那边管事的商议，必定为您争取！”说罢，匆匆转入后堂。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胡牙人便满面春风地回来：“恭喜相公，夫人！那边答应了！只需……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略低的价格。

谢珩点头：“可。今日便立契吧。”

沈清漪在一旁看着，心一直提着，直到见谢珩毫不犹豫地定下，又听闻对方答应了降价，这才稍稍安心，但那份对“王爷”身份的隐忧，依旧萦绕心头。

手续办理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卖方并未露面，只派了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前来，与牙行、谢珩三方立下房契地契文书，交割清楚。谢珩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银票——那是庐州府尹当初赠予的盘缠中所剩，以及他暗中用仙力从忘川取得的银两，数额足以应付。当沈清漪看着那一叠厚厚的银票被递出去，换回盖着大红官印的契书时，只觉得心跳如鼓，仿佛在做梦一般。

那管家收了银票，验看无误，对着谢珩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道：“宅子已是相公的了，内中一应物件，凡未搬走的，皆随宅子奉送。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去，并无丝毫留恋。

胡牙人满脸堆笑地将契书恭敬地递给谢珩：“谢相公，沈夫人，恭喜二位在京中置业安家！这是房契地契，您收好！钥匙也都在这里了！”

直到走出牙行，迎着晚风，沈清漪握着那卷沉甸甸的契书，仍觉得有些不真实。“夫君……那宅子，真的……是我们的了？”她仰起脸，眼中闪烁着如梦似幻的光彩。

“嗯，是我们的了。”谢珩握紧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微湿与轻颤，语气笃定。

回到云来客栈，沈清漪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与一丝不安中。她将契书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抚摸着上面“谢珩”、“沈清漪”并列的名字，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只是，那宅子需要好生修缮一番才能住人。”谢珩看着她在灯下欢喜的模样，含笑道，“明日，我们便去找几个可靠的工匠，估算一下修缮的费用和工期。你也想想，院子里想种些什么花木，屋内如何布置。”

沈清漪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嗯！花园里，我想种一架葡萄，夏天可以乘凉；再辟出一小块地，种些菜蔬；那边墙角，可以移栽几株月季……屋子里，书房要给夫君用最好的那间，窗户要大，亮堂！我们的卧房，简单温馨就好……”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规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早已将最初对价格的担忧和对王爷身份的恐惧抛到了脑后。

谢珩静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两句。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购置宅院，如同在这陌生的帝京扎下了一根坚实的锚。未来的风雨或许依旧难测，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可以共同抵御风雨、经营温暖的归处。这归处，不再是他计划中冰冷的据点，而是融入了她的欢喜、她的期盼、他们共同记忆的，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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