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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遗民之歌腐朽回响（第1页）

照明灯惨白的光柱，如同盲人探路的竹杖，在绝对黑暗的甬道中颤抖着向前延伸，一次次撞碎在嶙峋突兀的化石根须和冰冷潮湿的岩壁上，勾勒出光怪陆离、不断晃动的阴影。每一次光影的跳跃，都像有无形的怪物在蛰伏欲扑。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态，沉重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额外的力气，吸入的是万年不变的陈腐尘埃、浓重得令人作呕的土腥气，以及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不安的甜腻腐败味。这味道不同于之前“清道夫”或“凋零者”身上那种尖锐的恶臭，它更阴险，更绵长，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在黑暗中缓慢腐烂分解所散发出的内里坏死的气息，无声地侵蚀着人的意志。

汉娜紧握着缴获的能量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勉强提供着一丝虚假的安全感。另一只手上的照明灯仿佛重若千钧，手臂的伤口在每一次晃动中都传来撕裂般的抽痛，提醒着她身体的极限正在逼近。科里亚斯臂环爆发带来的短暂生机正在快速消退，化学毒剂的麻痹感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跗骨之蛆，再次顽固地蔓延开来。

她强迫自己移动，沿着这条唯一向下的、被微弱琥珀光芒隐约指引的古老路径。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时而湿滑、时而松软、时而尖锐的地面上，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她自己紧绷的神经。

缴获的佣兵装备里除了武器和照明，没有任何补给。干渴和饥饿开始显现出它们的獠牙，胃部传来阵阵空洞的灼烧感，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孤独感前所未有地浓烈。玛拉的祝福，科里亚斯的牺牲，安娜的期盼，甚至那个死去佣兵临死的惨嚎…所有这些都仿佛被身后的黑暗吞噬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通往未知地狱的狭窄石腹中艰难跋涉。

路径变得越来越难行。两侧的洞壁不再是单纯的岩石或化石根须，开始出现大片大片异常的物质——某种暗紫色的、半流动的、如同巨大菌斑或坏死组织的东西覆盖其上，表面布满粗大的、搏动着的暗色血管状脉络，散发出那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味。照明灯的光线似乎都很难彻底穿透这些暗紫色物质，被其吸收、扭曲，让前方更显幽深莫测。

脚下也开始出现粘稠的、没过脚踝的黑色淤泥，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叽”的声响，拔出脚时需要耗费更大的力气，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淤泥下拉扯。淤泥中偶尔会突兀地伸出半截苍白的人类或是其他生物的骨殖，抑或是锈蚀扭曲到无法辨认原貌的金属零件，触感冰凉滑腻。

这里不像是一条路，更像是在某个巨大存在的腐烂脏器内部穿行。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非自然的声响从前方的拐角后传来。

汉娜瞬间僵住，猛地熄灭了照明灯，整个人紧紧贴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后面，屏住呼吸，能量手枪对准声音来源的方向，心脏狂跳。

是另一个“灰烬狩猎者”？还是“园丁”的爪牙？它们已经渗透到这么深的地方了？

黑暗中，那“咔哒”声再次响起，间隔很有规律。紧接着，是一种细微的、仿佛生锈齿轮在空转的摩擦声，以及…一种极其怪异的、仿佛湿漉漉的皮毛拖拽在岩石上的黏腻声响。

没有脚步声，没有能量武器的嗡鸣。

汉娜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探出半个头，借着远处那些暗紫色菌斑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磷光看向前方。

拐角后的景象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那是一个相对开阔一些的洞穴，但地面完全被那种黑色淤泥覆盖。在洞穴中央，一个难以名状的“生物”正在漫无目的地“徘徊”。

它大致有着类似人类的轮廓，但身体比例极度扭曲失调，四肢如同被拉长又折断的提线木偶，以不可能的角度反关节着地。它的“皮肤”是一种半透明的、灰败的、如同浸饱了尸液的蜡质，下面可以看到仍在缓慢蠕动的、暗紫色的坏死组织和锈蚀的金属骨架。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开合、不断滴落黑色粘液的巨大空洞，那“咔哒”声正是从这空洞深处传来，像是牙齿在无意识地磕碰。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整个下半身，已经彻底融化、坍陷，与地面的黑色淤泥融为一体，如同一个正在缓慢沉没的蜡像。那湿漉漉的拖拽声，正是它试图移动时，身体与淤泥剥离又粘连所发出的可怕声响。

它似乎没有明确的感知能力，只是在这片不大的区域里，凭借某种残存的本能或设定，进行着永恒徒劳的徘徊。它身上残留的衣物碎片，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古老的、带有Ω标志的制服。

这是一个…被此地的腐朽彻底吞噬、同化了的“摇篮”遗留人员？还是某种失败的实验产物？

汉娜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比直接面对狰狞的怪物更让人感到恐惧和绝望。这是一种缓慢的、无可挽回的、彻底丧失自我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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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绕过它。正面冲突毫无意义，而且可能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她屏住呼吸，借着那微弱磷光和地形阴影，如同壁虎般，紧贴着洞壁，一点一点地向洞穴的另一端挪动。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惊动那个沉浸在自身永恒痛苦中的可悲存在。

就在她即将成功穿过洞穴大半时，脚下不小心踩碎了一小块松动的骨头。

“咔嚓。”

声音细微，但在死寂中却如同惊雷！

洞穴中央那个徘徊的身影猛地顿住！头部那个滴着粘液的空洞瞬间转向汉娜的方向！空洞深处的咔哒声变得急促而尖锐！

被发现了！

汉娜想也没想，立刻向前猛冲！

而那个融化中的怪物，发出了一种非人非兽的、混合了极端痛苦和某种诡异兴奋感的尖啸！它那融化的下半身猛地剧烈蠕动，竟然从淤泥中拉扯出更多黑色的、如同沥青般的触须，支撑着它那扭曲的上半身，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高速而扭曲的姿态，向着汉娜猛扑过来！

速度极快！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和腐败的恶臭！

汉娜头皮发麻，回身举枪射击！

咻！咻！咻！

几道能量光束精准地命中了怪物的胸膛，烧灼出焦黑的孔洞，灰败的蜡质皮肤翻卷，露出下面更加恶心的内在。

但毫无作用！

它仿佛没有痛觉，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扑击的速度更快了！那张开的口器中，猛地弹射出数条同样由黑色淤泥构成的、顶端尖锐的触须，直刺汉娜的面门和心脏！

汉娜一个狼狈的侧滚翻，惊险地避开。触须狠狠扎进她刚才位置的岩壁，竟然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不能恋战！

汉娜爬起身，不顾一切地向着洞穴另一端隐约可见的出口通道跑去！

身后的怪物发出更加狂躁的尖啸，紧追不舍，它所过之处，地面的黑色淤泥都仿佛活了过来，翻滚着，试图缠绕汉娜的脚踝！

眼看就要被追上！

汉娜猛地扑入那条狭窄的出口通道，回身对着通道顶部几块看起来极其不稳定的、被暗紫色菌斑覆盖的巨石连连射击！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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