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只有碎石窸窣落下的沙沙轻响,在空阔残破的洞穴中回旋。
林婉蓉静静地站着。站在石台裂缝旁。站在那几滴粘稠、散发无尽死寂恶意的暗黑油脂般的液体边缘。纤尘不染。
烟尘飘过她绝美却苍白的面颊。如同无形的流风绕过不可攀缘的雪山。她的眼神…空洞!漠然!仿佛方才那贯穿天地、净化污秽、崩碎石眼的绝世神罚…只是拂去了落在她肩头的一片微尘。
嗡——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涟漪从她眉心荡开。那双深邃如同宇宙初开的眼眸……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甚至没有看向脚下那流淌的生命原浆裂缝。她的目光…穿透了扭曲变形的医疗舱残骸…穿透了层层弥漫的灰色烟尘…穿透了洞穴尽头那条被恐怖能量犁出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沟壑……落向了……更深、更暗、更遥远之处!!!
嗡!!!!
一声远比石眼爆发更加低沉!更加浑厚!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又像无数沉睡万古的齿轮同时启动的巨大闷响……
毫无征兆地!从那条毁灭沟壑的最深处!!隐隐传来!!!
整个洞穴的地面!猛地一沉!如同不堪重负的巨鼓被擂动了一下!叶凡被震得离地半寸!又重重砸落!噗!!他喷出一大口夹杂着暗色血块的污血!眼前彻底被黑暗覆盖了一瞬!只靠着残存意识死咬住最后一丝清醒!
远处……角落里蜷缩的朱雀身体猛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再度溢出鲜血!小叶更是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微弱呻吟!小小的身体在灰尘碎石中猛地弓起!又颓然摔落!失去声息!
林婉蓉的目光……第一次……被这巨大的闷响和空间震颤……拉回……落在了……那个躺在冰冷污血泥泞中…身体残破扭曲…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之上!!!叶凡!!!
她的视线…聚焦了!
那如同蕴藏了亿万星辰流转湮灭的眸子……落在了叶凡血肉模糊的左肩!几乎只剩白骨和碎肉粘连的右腿!还有胸前大片翻卷的、被污浊能量腐蚀成紫黑糜烂的恐怖创口!
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在那双漠然冰冷、如同亘古不变的深潭的眸子里……漾开了……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第一次……有了……活物才该有的波动?那是什么?惊愕?疑惑?……还是一丝……无法理解的……痛?!
叶凡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他感觉不到痛了。只感觉到冷。一种浸透骨髓、冻结灵魂的生命力被一点点剥夺的……彻骨的冰冷!视野里最后一点光斑……就是那个站在石台旁…如同九天谪仙跌落这污浊尘世的…身影…
“婉…蓉……”喉咙深处发出模糊的哽咽。他想说什么?告诉她活着真好?还是说…能死在你苏醒后的一眼里…也好?破碎的嘴唇蠕动着…涌出的只有粘稠冰冷的鲜血……意识…在坠落……
啪嗒。啪嗒。林婉蓉……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叶凡的方向…走来。赤着的玉足,踏过碎石泥泞,踏过污秽的血泊,踏过守墓人最后留下的那几滴暗黑色诅咒般的油脂液体……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任何超凡的光彩!只有一种……纯粹到了极点的…生命本身的沉重步伐!每一步落下…脚下焦黑的泥土…仿佛都焕发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绿意???那是错觉吗?
叶凡涣散的眼角余光扫到那双不断接近的赤裸玉足……意识坠落的边缘…竟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她…没穿鞋…
嗡——
就在那双玉足即将踏过叶凡面前那片被自己污血浸透最浓的区域时……叶凡胸口那几乎被彻底毁掉、只剩下焦黑坑洞和零星碎肉的地方……猛地……爆发出……极其微弱的……一缕…淡青色!如同春天第一抹抽出的嫩芽!微小!却充满了无尽生机的光点!!!
那光点微弱得几乎不可见!但它亮起的刹那!林婉蓉的脚步…!停住了!!!
她那双原本被极致漠然和一丝刚刚诞生的迷茫占据的星眸……瞳孔猛地…收缩!!!如同看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最无法理解、也最……刺……眼……的……东西!!!
她周身那如同亘古寒冰般的…隔绝一切的屏障……第一次!!剧烈地震荡起来!!!甚至在她脚下!形成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一股无与伦比!仿佛来自生命终极本源!却被最污秽肮脏的锁链死死缠绕!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毁灭气息的……驳杂……力量……从叶凡胸口那点亮起的微弱青芒中……如同溃坝的洪流!狠狠冲击向她!!!
那不是攻击!那是……共鸣!!!是……共生共灭、血骨相连、无法切割的……生命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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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一直毫无声息的林婉蓉……喉咙里……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一声短促到几乎只有气音!却蕴含着极致痛苦和一丝……几乎被淹没在茫然中的……恐惧的…呜咽!!!
她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那漠然如神只的姿态瞬间瓦解!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属于凡人才会有的表情!!痛楚!挣扎!以及……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绝望?!
嗡!!!
她胸口的碧青色生命核心光芒再次亮起!试图压下这一丝突如其来的、几乎撕裂她刚刚稳固心神的情感冲击!
叶凡胸口的那抹青芒……如同风中残烛!在碧青神光的镇压下……瞬间暗淡!摇摇欲灭!
濒死的叶凡……在那缕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气息骤然黯淡下去的刹那!身体如同被最锋利的冰锥狠狠贯穿!!!猛地!!回光返照般弹动了一下!!!他染满污血的嘴巴大张着!如同离水的鱼!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那最后定格的眼神……是……无法理解的……委屈?!!
就是这微弱的动弹!就是那委屈的眼神!如同最后一颗火星!彻底引爆了林婉蓉体内……那两个截然对立意志的……战场!!!
轰!!!
碧青色的光芒在她体内彻底炸开!!!不再是温和的守护!而是……如同被玷污了圣地的……神罚!!!!滔天的怒意!!!灭世的威压!!!朝着……那个如同蝼蚁般、却不知死活敢与她共鸣的…凡人叶凡!!!无情碾压而下!!!
噗——!!!
距离最近的医疗舱扭曲金属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化作漫天齑粉!!!
叶凡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被狠狠掀飞!!!砸在十几米外的坚硬岩壁上!!!咔吧!咔吧!数声清脆如同朽木断裂的骨头碎裂声响彻死寂的洞穴!!!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如同软泥般从岩壁上滑落……留下长长的粘稠血痕……头歪向一边……彻底……不动了!!!胸口那点微弱的淡青色光芒……熄灭了……
“不——!!!”
一声凄厉到仿佛要撕裂神魂!如同失去幼崽母兽的尖啸!!!并非出自林婉蓉!而是……刚刚被神罚光芒惊醒!!!从角落里挣扎着爬起!!!看到自己队长如同烂肉般滑落岩壁彻底失去声息的……朱雀!!!!!
她半跪在地!浑身浴血!眼中再无恐惧!再无理智!只剩下焚天的赤红!和无尽的毁灭!!!她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指甲劈裂!鲜血淋漓!!!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污血泥泞之中!浑身沐浴着滔天怒焰和无上神光!如同审判众生的……神……
“你……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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