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收起灵石,迅速报出一个地址,并补充道:“那老僧法号‘苦寂’,常年居于尸佛寺残殿,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所言之事荒诞不经,少有修士理会。客人若去,需小心,尸佛寺一带……不太平。”
得到想要的信息,宁涛不再停留,起身离开鬼语阁。
按照侍者所指,他穿过几条越发破败、阴森的街道,来到了黑沼城的西区。这里的建筑更加残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尸臭与香火混合的怪异气味。最终,他在一片废墟般的乱石堆中,看到了一座半塌的、由黑石砌成的寺庙残骸。庙门早已不知去向,牌匾斜挂,上面模糊可见“尸佛”二字。
这便是尸佛寺。
宁涛迈步踏入残破的庙门,院内杂草丛生,随处可见散落的枯骨和破碎的佛像。大殿只剩半边穹顶,一尊面容模糊、半是慈悲半是狰狞的黑色石佛跌坐于莲台之上,佛像身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
而在那佛像脚下,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如同枯草、身形佝偻的老僧,正背对着门口,对着佛像喃喃自语,时而哭泣,时而大笑。
“众生皆苦,业火自焚……佛不渡人,人需自渡……哈哈,哈哈哈……碎了,都碎了,碑碎了,天也快塌了……”老僧的声音沙哑而癫狂,语无伦次。
宁涛心中一动,缓步上前,恭敬道:“晚辈宁涛,见过苦寂大师。”
那老僧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对着佛像手舞足蹈,疯言疯语。
宁涛耐心等待,同时神识悄然扫过老僧。这一扫,却让他心中微惊。这老僧体内法力空空荡荡,仿佛凡人,但其神魂深处,却隐隐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坚韧的佛性光辉,与这污浊的尸佛寺格格不入。
“大师,晚辈欲寻‘净业灵光’,洗涤业障,不知大师可否指点迷津?”宁涛再次开口,声音中蕴含了一丝清心玉佩的宁神之力。
听到“净业灵光”四字,那疯癫的老僧动作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布满污垢和皱纹的脸,唯有一双眼睛,在浑浊中偶尔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清明。他直勾勾地盯着宁涛,看了许久,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残缺的黄牙:
“净业灵光?嘿嘿……你要找那东西?它不在天上,不在地下,在……在业火里,在心头……”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宁涛,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身上……有‘它们’的味道……它们在找你,它们怕你……嘿嘿,快了,就快了……”
宁涛眉头微蹙,这老僧话语颠三倒四,但“它们”指的是什么?幽冥宗?还是……其他东西?
“大师,可否说得明白些?”
“明白?嘿嘿,明白就是不明白,不明白就是明白……”老僧又开始疯癫起来,手舞足蹈,“去找……去找‘引路香’……在‘往生栈’……点燃它,就能看到……看到路……”
引路香?往生栈?
宁涛还想再问,那老僧却忽然抱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嘶嚎,蜷缩在佛像脚下,不再理会他。
知道再问也无结果,宁涛深深看了一眼这诡异的老僧,将“引路香”和“往生栈”记在心中,转身离开了尸佛寺。
这苦寂老僧,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提供的线索虽然模糊,却似乎直指某种核心。
就在宁涛离开尸佛寺废墟,准备前往那“往生栈”一探究竟时,他脚步忽然一顿,眼神锐利地扫向侧后方一条阴暗的巷道。
《幽影遁虚诀》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捕捉到了那里传来的、几道如同毒蛇般锁定他的阴寒气息。
幽冥宗的人,果然还是找上门了。
而且,这一次,气息不止一道,其中一道,更是带着一股远比黑煞老者更加深沉、冰冷的威压。
宁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正好,拿你们来试试,这黑沼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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