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的骨灰罐静静立在驾驶室一角,沉默地注视着前方蜿蜒攀升的铁路,罐身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篝火的余温。
火车如同一个重伤未愈却被迫再次冲锋的士兵,每一块钢板、每一颗铆钉都在痛苦地呻吟。它拖拽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在奥地利阿尔卑斯山脉东麓的崇山峻岭间艰难爬行。锅炉的每一次喘息都显得沉重而吃力,黑烟浓得化不开,仿佛机车也在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
车轮碾过年久失修的轨道接缝,带来的不再是规律的“哐当”声,而是更加剧烈、令人心悸的摇晃和撞击。
李建国的脸色比肩上渗血的绷带还要苍白,他几乎将整个耳朵都贴在了机车炽热的外壳上,眉头紧锁,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混着油污滴落。
他听到了一种异响,一种隐藏在锅炉轰鸣和车轮摩擦之下的、极其细微却恶毒无比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钢牙在疯狂啃噬着坚固的内核,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
“停车!立刻停车!快!”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极度恐慌而扭曲嘶哑,甚至盖过了机车的轰鸣。
霍云锋心脏猛地一沉,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拉下了紧急制动阀!
刺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瞬间爆发!所有车轮再次在铁轨上疯狂滑动,巨大的惯性将车上所有人狠狠向前抛去。列车在令人牙酸的噪音中剧烈颤抖着,最终在一片相对隐蔽、两侧生长着茂密墨绿色云杉林的山坳间,极其勉强地停滞下来。寂静骤然降临,只剩下锅炉余压释放的嘶嘶声和每个人狂乱的心跳。
“怎么回事?”霍云锋问到。
李建国已经半个身子探进了狭窄肮脏的检修口,声音带着绝望的回响:“是主动轮连杆的大轴承!云峰,是这里!上次子弹打穿了外壳,我们只是临时焊死了破口,肯定有细微的金属碎屑崩进去了,或者内部结构已经受了暗伤!现在听声音…里面的滚珠估计全碎了!轴瓦也磨得差不多了!这东西就像人的关节碎了还在强行走路!再跑下去,最多五十公里,不!可能三十公里!整个连杆要么瞬间抱死,轮轴卡死导致脱轨!要么直接断裂,捅穿锅炉或者砸烂底盘!到时候…”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言语比任何描述都可怕。主动轮连杆是蒸汽机车动力传输的核心命脉,它的彻底失效意味着这头钢铁巨兽的瞬间死亡,甚至可能拖着所有人一起殉葬。
驾驶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窗外山风吹过松林的呜咽,刚刚摆脱血腥的隘口和恐怖的尸潮,最大的依仗却已行将就木。
“能修吗?”霍云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
“修不了!”李建国从检修口钻出来,脸上混合着油污和一种技术面对绝对困境时的无力感,“破口能焊,但这种精密轴承内部的损伤,我们根本没条件修复!必须更换整个轴承总成!这东西是特种高碳铬钢整体锻压淬火出来的,硬度、耐磨度、精度要求极高!我们上哪去找?这根本不是敲敲打打能解决的问题!不可能!”
孙工程师也面色惨白地爬下来,用听棒仔细听了片刻,沉重地点头:“老李判断得没错…内部磨损碎裂的声音非常典型,而且正在急剧恶化…坚持不了多久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阿尔卑斯山雾,瞬间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失去了机车,他们就被彻底钉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最终的结局无非是冻饿而死,或者成为感染者、乃至更恶劣的幸存者的猎物。
霍云锋闭上眼睛,用力捏着眉心,仿佛要将那巨大的压力强行按压下去。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眸子里已没有半分犹豫,只剩下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断。
“地图。”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那张污损严重的奥地利地图再次在驾驶台上摊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上面,仿佛那纸上的线条能指引出一条生路。
“我们目前大概藏在这个位置。”霍云锋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因斯布鲁克以东的一片无名山区,“我们需要一个地方,必须有机床,至少要有重型锻压能力和初步的精密加工能力。可能是大型车辆修配厂、铁路维修中心,或者…某些拥有内部大型工矿企业的城镇。”
他的手指以藏车点为中心,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大圈。
“搜索范围,半径一百五十公里。我们只有五天时间。五天内,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厂,或者找到了却做不出那个该死的零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苍白而焦虑的脸,“就做好放弃列车,想其他办法回家,或者…永远留在这里的准备。”
计划在极度的压力下迅速成型,队伍必须分兵。
莎拉、陆雪、艾琳娜博士、孩子们以及腿伤未愈的小刘留在隐藏的列车里,由马库斯和另外两名战斗力最强的队员(小陈和一名叫大壮的壮硕队员)保护,依托地形和列车构建防御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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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锋则亲自带队,率领技术核心李建国、孙工程师,以及另外两名身手敏捷、心细胆大的队员(阿浩和钉子),驾驶那辆同样布满弹痕的IVECO货车,携带上几乎所有的宝贵燃油、那台轰鸣的柴油发电机、从都灵超市和奥地利军营搜集到的精密工具套装、以及那架宝贵的大疆无人机,踏上了这场与时间赛跑的绝望远征。
分别时,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陆雪将一小包节省下来的肉干塞进霍云锋的行囊,马库斯用力拍了拍霍云锋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天后,无论成败,我们一定回来。”霍云锋的目光扫过留守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陆雪和希望脸上,“守好家。”
IVECO货车的引擎发出粗野的轰鸣,碾过林间的碎石和枯枝,载着五个人和渺茫的希望,颠簸着驶出山坳,很快消失在盘山公路的拐角。
接下来的两天,是对意志和运气的残酷折磨。他们按照地图上模糊的标记,如同大海捞针般搜索了附近两个较大的城镇。第一个城镇的工业区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厂房和满地锈蚀的废铁,寒风吹过破败的窗口,发出鬼魅般的呜咽。第二个城镇倒是有个机床厂,但设备要么过于小型精密,要么早已被拆得只剩残骸,根本无法加工他们所需的大型沉重部件。
第三天,他们冒险深入一个地图上标注为曾有矿业设施的谷地,无人机刚飞进去就传回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数以百计的感染者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厂区游荡,他们不得不放弃,浪费了宝贵的半天时间和燃油狼狈撤离。
燃油表指针无情地下降,携带的干粮和清水快速消耗,每个人的嘴唇都因焦虑和缺水而干裂,眼神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驱散的绝望。
山区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场冰冷的冻雨不期而至,让搜索变得更加艰难。第三天傍晚,阴雨绵绵,天色提前暗了下来。就在士气低落到极点,几乎要决定放弃搜索,准备冒险去更远但希望更渺茫的大型城市时,孙工程师戴着老花镜,几乎将脸贴在了地图上,手指颤抖地指向一个位于因斯布鲁克东北方向、靠近沃格尔(V?ls)小镇边缘的一个几乎被忽略的小图标。
“等等…这个标记…这个缩写…Praz-Werk…像是精密机械(Pr?zisionswerk)的简写?规模可能不大,但也许…也许有我们需要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仿佛是溺水者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拼一把!”霍云锋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
货车在湿滑的山路上艰难前行,无人机再次升空,如同一只谨慎的雨燕,穿透雨幕飞向目标区域。
传回的画面让所有人心头一跳!厂区比想象中小,围墙却相对完整,只有一个大型主车间和几间附属办公室,院内零星游荡着几个动作迟缓的感染者。最关键的是,车间顶部赫然安装着重型轨道和吊钩!这意味着里面极有可能有重型机床!
“就是这里了!准备战斗!清理厂区!”霍云锋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嘶哑。
清理过程有惊无险,五个零星的感染者很快被无声解决。当他们推开主车间沉重而锈蚀的滑轨大门时,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眼前的景象依旧让李建国和孙工程师激动得几乎哽咽——
几台虽然落满厚厚灰尘、却依旧能看出保养良好的大型卧式车床、立式铣床、甚至还有一台中型空气锻锤静静地矗立在车间中央!墙角堆放着各种规格的合金钢圆棒料,工具架上虽然凌乱,但仍能找到不少完好的刀具和量具!这里仿佛时间凝固在了灾难爆发的前一刻。
“快!检查设备!发电!”霍云锋强压下激动,迅速下令。
柴油发电机在车间外轰鸣起来,粗大的电缆接入。沉寂了多年的机床控制面板上的指示灯,顽强地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李建国和孙工程师扑到机器前,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检查圣器,手指颤抖地抚摸过每一个按钮、每一根操纵杆。
“能用!老天爷!这些老家伙还能动!精度肯定没法跟以前比,但基本功能没问题!材料也对!”李建国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混合着油污和雨水,却绽放出灾难后罕见的、属于技术人员的纯粹狂喜。
没有时间庆祝,测量、计算、选料…李建国负责编程和操作最大的那台车床进行粗加工和精加工,汗水滴落在冰冷的操作面板上。
孙工程师负责操作铣床加工关键的键槽和定位面,眼神专注得如同手术台上的医生。霍云峰则在孙工的指导下,学习操控那台空气锤,对初步成型的部件进行关键的锻打修正和应力消除。
过程极其艰难,电压不稳定导致机床转速时快时慢,老化的导轨间隙导致细微的震颤,缺乏专业的冷却液,只能用水勉强替代,金属切削的焦糊味弥漫整个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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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尺寸稍有偏差,所有努力就前功尽弃,宝贵的材料就会报废。汗水、油污、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手指被锋利的金属边角划破,简单包扎后继续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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