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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当官的艺术（第2页）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茶叶礼盒”藏进了衣柜最深处，决定等儿子放假回来，好好跟他聊聊。虽然觉得跟儿子讨论这种事有点荒谬，但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觉得，那个总是一脸平静、眼神却深邃得不像少年的儿子，或许……真的能给他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国庆假期，李正阳终于从紧张的高中学习中抽身，回到了富祥花园的家。一进门，他就感觉气氛有些凝重。父亲李卫国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面前的茶几上……堆满了东西！
不是零食水果，而是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茶叶盒、红酒盒、海鲜礼盒……琳琅满目，堆得像小山一样！
“爸？这是……？”李正阳放下书包，疑惑地看着父亲。
李卫国抬起头，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焦虑，指了指那些礼盒：“正阳，你回来了……坐，爸……爸有事跟你说。”
李正阳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坐到父亲对面，安静地听着。
李卫国没有隐瞒，将这段时间在单位遇到的“烦恼”和盘托出——开发商们疯狂的饭局邀请、层出不穷的“土特产”、跟科长一起应酬时的尴尬、以及弟弟李安邦给出的那套“灰色地带生存法则”。
“……你叔叔说，有些礼可以收，有些不能收，要看事情能不能办、有没有风险……”李卫国复述着弟弟的理论，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和挣扎，“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收了人家的东西，以后说话还能硬气吗？万一……万一项目真有问题，我收了礼，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李卫国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儿子，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
李正阳听完，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陷入了如此深的水潭！更让他心惊的是，叔叔李安邦那套看似“老练”的理论！
“爸！”李正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别听叔叔胡扯！他那套理论，根本就是歪理邪说！是自欺欺人！”
李卫国愣住了：“啊？可是……你叔叔在官场这么多年……”
“就是因为他混了这么多年，才被这套歪理洗脑了！”李正阳毫不客气地打断父亲，“他说的那个‘度’，根本不存在！或者说，那个‘度’就是深渊的边缘！你一旦开始收，哪怕只是一点‘小意思’，尝到了甜头，那个‘度’就会越来越模糊！今天你觉得这个项目没问题，收点‘土特产’没关系；明天遇到一个模棱两可的项目，你收了礼，会不会就‘高抬贵手’了？后天呢？大后天呢？”
李正阳站起身，指着茶几上那堆礼盒，语气凌厉：“同一个地块，几个开发商都来找你，方案都差不多，你批给谁？批给那个‘土特产’送得最厚的？还是那个跟你‘关系’最好的？爸！这就是腐化的开始！无数的官员，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从收点‘小意思’，到收现金，再到收房子、收股份，最后彻底烂掉，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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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父亲：“爸，我问你，咱家缺钱吗？”
李卫国下意识地摇摇头：“不缺……”他想起儿子在股市里的几千万，在北京买的十套房……家里确实不缺钱！
“那就是了！”李正阳声音铿锵有力，“我们不缺钱！一分一毫都不缺！我们不需要靠收这些脏钱来过日子！你现在收的每一分钱，都是你仕途上的污点！是埋在你脚下的雷！随时可能把你炸得粉身碎骨！”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但更加坚定：“退一万步讲，就算咱家缺钱，爸，你有信息优势啊！你在发改委，能接触到最前沿的政策和市场动向！利用这些信息，做点合法的投资，或者开个咨询公司（当然要规避利益冲突），光明正大地赚钱不好吗？为什么要走这条歪路？为什么要给自己套上枷锁？”
李卫国被儿子一番话震得目瞪口呆！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儿子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心中那点侥幸和犹豫！
“爸，你再想想，为什么你能得到领导赏识？是因为你学历高？能力特别突出？都不是吧？”李正阳继续说道，“领导看中的，不就是你耿直、踏实、原则性强吗？不就是因为你做事让人放心吗？那你就应该把这份耿直、这份原则性发扬到底！能批的项目，就按规矩批，不收一分钱！不能批的项目，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更不能收钱！只有这样，你才能站得直，行得正！才能在官场上走得长远！”
李卫国听着儿子的话，眼神从迷茫、挣扎，逐渐变得清明、坚定！是啊！他李卫国能有今天，不就是靠这份老实本分、这份原则性吗？为什么要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去玷污自己的名声，去赌上自己的前程？！
“正阳……你说得对！”李卫国猛地站起身，脸上充满了决绝，“爸糊涂了！差点被那些歪理邪说带沟里去了！咱不干那事！”
他看着茶几上那堆“烫手山芋”，问道：“那……这些钱……怎么办？”
“怎么办？”李正阳毫不犹豫地说，“明天一早，你去找你们主任！李长春主任！向他坦白这件事！把所有财物，一分不少，全部上交纪委！主动说明情况！”
“全部上交纪委？”李卫国有些迟疑，“这……会不会……”
“爸！”李正阳语气坚决，“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也是最能保护你自己的方式！主动交代，上交财物，表明态度！领导只会觉得你觉悟高，立场坚定！反而会高看你一眼！如果藏着掖着，哪天东窗事发，那就是万劫不复！”
李卫国看着儿子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他用力点头：“好！爸听你的！明天就去！全部上交！”
看着父亲终于下定决心，李正阳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之所以如此坚决地驳斥叔叔李安邦那套“灰色地带”理论，正是因为前世血的教训！
前世，叔叔李安邦在检察院工作，深谙官场潜规则，也信奉那套“水至清则无鱼”、“该收的收，不该收的不收”的歪理。最终被人举报，大大摔了个跟头。
那套“灰色理论”，它就像温水煮青蛙，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滑向深渊！他绝不能让父亲重蹈叔叔的覆辙！
“爸，记住，”李正阳最后郑重地说，“当官发财两条路！想发财，就别当官！想当官，就别想发财！咱家现在不缺钱，你就在官场上，堂堂正正地走！做一个清清白白、问心无愧的好官！这才是长久之计！”
李卫国重重地点点头，看着茶几上那堆象征着诱惑和危险的礼盒，眼神里无半点留恋，只剩下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前所未有的坚定！
“爸明白了！明天就去！”他挺直腰板，声音洪亮。
李正阳看着父亲重新焕发的神采，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父亲这一关，算是闯过去了。而叔叔李安邦……或许，他也该找个机会，提醒一下他了？虽然，他未必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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