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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考察团4（第2页）

当考察团随后踏入谷歌园区，看到更加光怪陆离又充满活力的环境，听到他们“整合全球信息”的使命和展示的搜索、地图、Gmail等服务的巨大影响力时，这种认知被再次强化和颠覆。

当晚，在下榻酒店的会议室里，代表团的成员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剧烈震动，自发地聚集起来讨论。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位来自工业系统的官员激动地拍着桌子，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美国人为什么能把又脏又累的制造业转移给日韩？因为他们找到了更轻松、更赚钱的法子！你看看人家！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敲敲键盘，搞出一个系统、一个商店、一个搜索，就能让全世界的人离不开，钱就像水一样流进来！这比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需要天价投资、超净环境、日夜不停运转的芯片生产线，来钱快多了！也‘轻松’多了！”

“说得对！”陈大力工程师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忧虑交织的光芒，“这就是生态和平台的力量！硬件是基础，但真正的统治力和超额利润，来自软件和生态！芯片造得再好，没有强大的系统和应用，就是一堆废铁。而一旦掌握了系统和生态，就像制定了游戏规则，所有参与者都要向你交‘税’！这种模式的边际成本几乎为零，用户越多，价值越大，这简直……简直像是在用代码直接印钞！”

一直沉默倾听的钟妍教授推了推眼镜，补充道：“这不仅是一种商业模式，更是一种创新文化和机制。硅谷这种极度自由、包容个性、鼓励试错、甚至将生活与工作融合的环境，看似松散，实则极大地释放了人的创造力。他们不是在管理工人，而是在激发天才。核心资产不是机器，而是人脑中的想法和实现想法的能力。这才是最值得我们深思的地方。”

李卫国听着大家的讨论，原本因日韩差距而沉重的心情，此刻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他回想起白天在篮球场上奔跑的工程师，又对比东芝、三星无尘室里那些沉默的精密巨兽，喃喃道：“原来……钱还能这样挣？不用盖那么大的厂房，不用买那么贵的机器，甚至不用那么多工人……就靠人的脑子，靠那些看不懂的代码……”这种“轻资产”、“高附加值”的财富创造模式，对他这个习惯了重视有形资产的军人来说，冲击力无比巨大。

考察团的领队吴奇主任最后总结道：“同志们，硅谷之行给我们的启示，与日韩同样重要，甚至更为深刻。它告诉我们，未来的竞争，不仅是硬制造的竞争，更是软实力的竞争，是生态系统和商业模式的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和创新的竞争。我们既要攻克像半导体这样的硬骨头，也要全力培育我们自己的‘硅谷土壤’和‘苹果生态’！这条路，同样艰难，但非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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硅谷的见闻，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代表团心中炸开。它没有减轻日韩之行带来的技术焦虑，却指明了一条截然不同、同样充满挑战但也蕴含无限可能的超越之路。他们意识到，真正的强国，不仅需要能造出最精密硬件的“肌肉”，更需要能创造出最吸引人生态和服务的“大脑”与“灵魂”。而后者所带来的商业价值和统治力，或许更加惊人。

就在考察团还在美国进行最后行程，尚未踏上归国班机之时，一份由李长春、吴奇主任牵头，钟妍、陈大力等骨干成员连夜整理撰写的《关于日、韩、美半导体及信息技术产业考察初步报告》，已经通过加密渠道，火速送达国内最高发改委和特别发展委员会的案头。

这份报告内容详实，图文并茂，不仅包含了技术细节的对比分析，更用大量篇幅描述了代表团在日韩半导体巨头核心研发制造区域以及美国硅谷创新企业所受到的视觉和心灵冲击。报告没有过多修饰，近乎白描地呈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代差和两种截然不同却都极具统治力的发展模式。

报告在相关部委高层间传阅，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争论激烈。

大部分看过报告的官员都被其中描绘的场景深深震撼。他们难以想象工业制造可以精密到那种近乎“非人”的程度，更无法理解代码和生态系统竟然能创造出比硬件制造更恐怖的利润和掌控力。报告像一把重锤，敲碎了许多人固有的认知。“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这是许多人心中共同的惊骇。

然而，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主要是来自相对传统工业部门和保守智库的代表，对报告的内容持怀疑甚至否定态度。

“这份报告……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一位资历颇老的工业经济专家皱着眉头，“我知道差距大，但描述得仿佛我们是原始社会，他们是外星文明，这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会不会是考察团被对方刻意展示的‘肌肉’吓到了？”

另一位官员附和道：“而且，我觉得我们不能好高骛远。西方和日韩也是经过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积累才发展到今天。我们才改革开放多少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们应该继续坚持‘市场换技术’，先搞好我们的基础制造业，解决就业和民生，等底子厚了，再慢慢向上游攻坚。现在就嚷嚷着要全面w进军半导体和最前沿的信息技术，是不是太急了？步子太大，容易摔跤！”

“对！芯片那种东西，投入是个无底洞，风险极高！我们集中力量突破一两个点还可以，全面铺开？我们哪有那个资本和人才？不能看着别人吃肉，我们就忘了自己碗里的饭还没吃饱！”

争论持续了很久，双方各执一词。震撼于差距的人认为必须立刻奋起直追，否则永无出头之日；持重保守者则认为应当立足现实，循序渐进，避免盲目冒进。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持会议的特别发展委员会主任吴安邦和发改委主任刘志军。

吴安邦和刘志军是有着远见和魄力的领导人。他们仔细研读了报告的每一个字，也认真听取了正反两方的意见。他们内心同样深受震撼，深知报告所揭示的差距是真实且残酷的，追赶的紧迫性毋庸置疑。但是，他们同样清醒地认识到，这绝非儿戏。全面转向发展半导体和前沿信息技术，将意味着国家战略资源的重新配置，意味着巨大的、持续的天量投入，意味着要挑战西方经营了数十年的技术壁垒和生态护城河。这关乎未来几十年的国运，绝不能仅凭一份考察报告就仓促做出决断。

吴安邦与刘志军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了默契。

吴安邦清了清嗓子，压下会议室内的争论，沉稳地开口：“同志们的意见都有道理。这份报告，确实触目惊心，揭示了我们在核心科技领域的巨大差距和严峻形势。但是，如此重大的战略转向，需要更加严谨、全面的论证和规划。”

他看向众人，做出了指示：“这样，在考察团回国之前，我们先不急于下结论。我和志军同志会先就报告反映的严重情况，向最高层做一次初步的口头汇报和沟通，让上面先有一个概念和心理准备。”

刘志军接着补充道：“等考察团全部回国后，我们要立即组织他们，结合带回来的更多第一手资料和深入思考，尽快形成一个更系统、更完整、具备可操作性的国家中长期科技产业发展规划框架报告。这份报告，必须明确重点方向、可能路径、资源需求、风险评估和政策建议。然后，我们再将其正式提交最高决策程序进行审议。”

这个决定得到了与会各方的认可，既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又保持了决策的审慎和程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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