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显着的变化是,她身后那支如同皇家卫队般庞大的随从团队不见了,只剩下两名穿着低调、但眼神依旧锐利的保镖,远远地、安静地跟在后面。
甚至连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那种带着贵族式疏离和隐约优越感的语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平易近人、甚至带着些许好奇和探索欲的活泼口吻。她会指着工地上不认识的材料询问用途,会对着设计图纸提出一些接地气的问题,仿佛一个刚入职场的、充满求知欲的普通女孩。
“李,你看这样行吗?”艾米丽走到李正阳面前,转了个圈,脸上带着一种尝试新事物的、略带俏皮的笑容,“我咨询了形象顾问,他们说这样更容易融入本地环境。保镖我也精简了,应该不会那么‘碍事’了吧?”
李正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艾米丽确实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也减弱了不少。
但是……
“所以,”李正阳揉了揉眉心,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你这‘合理的解决方案’,就是换一种风格,然后……继续跟着我?”
艾米丽眨了眨眼睛,笑容灿烂:“当然!紧密合作的精神不能变嘛!现在障碍消除了,我们可以共享办公室了吧?我可以帮你泡咖啡哦!”
李正阳:“……”他彻底无言以对。他终于明白,艾米丽·芬奇决定要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她只是换了一种更聪明、更让你无法拒绝的方式,继续坚定地执行她的“贴近”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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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好不容易摆脱了艾米丽那“如影随形”的陪伴,李正阳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一家保密性极高的私人会所包间。早已等候在此的王多鱼、张扬、黄列奇三人,一见他进来,立刻投来戏谑的目光。
“哟!咱们李大总裁可算来了!甩掉你那‘国际贴身保镖’了?”王多鱼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李正阳没好气地一屁股瘫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抓起桌上冰镇的威士忌,仰头就灌了一大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积压了一整天的郁结都吐出来。他抹了把嘴,开始对着三位兄弟大倒苦水:
“别提了!这艾米丽简直就是块牛皮糖!不对,是升级版的狗皮膏药!粘上就甩不掉了!上班跟着,开会跟着,连我他妈去看个新办公楼选址她都寸步不离!还非得跟我挤一个办公室!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艾米丽如何“变形”后继续“阴魂不散”,如何用那双看似无辜的蓝眼睛盯着他工作,如何用那种“平易近人”的语气问出各种让他头皮发麻的问题。越说越激动,简直声泪俱下。
起初,王多鱼和张扬还听得哈哈大笑,不时插科打诨。但随着李正阳的抱怨深入,他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古怪、越来越暧昧的表情。连一向沉稳的黄列奇,都忍不住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终于,性格相对最实诚、心思也最细腻的黄列奇忍不住打断了李正阳的控诉,他摸着下巴,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慢悠悠地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测:
“正阳……你先别急着骂。我听着听着,怎么觉着……这味儿不太对啊?”他顿了顿,目光直视李正阳,“你说,那洋妞……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噗——!”李正阳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连连摆手:“滚蛋!老黄你瞎琢磨什么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地反驳,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笃定:
“第一,种族不同!第二,身高是问题!她都一米八了,穿上高跟鞋比我还猛,这像话吗?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欧洲老牌贵族!家里是有城堡和族谱的!跟我这白手起家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图我什么?图我不洗澡?图我吃路边摊?”
“我靠!阳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张扬一听就不乐意了,猛地坐直身体,机关枪似的反驳道:“什么叫种族不同?你是猪还是狗啊?不他妈都是两条腿走路的人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个?”
他指着旁边偷笑的王多鱼:“再说身高!这算个屁问题!你问问多鱼,他平时泡的那些超模、网红,哪个不穿着高跟鞋比他高半个头?他嫌弃了吗?他乐在其中好吗!这说明咱们阳哥有魅力,专治各种高大上!”
“还有贵族?”张扬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在咱们华国,只有宠物狗才他妈讲血统证书!真正牛逼的人,谁在乎那个?按我说,那艾米丽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关键是家里巨有钱,还能在事业上给你这么大助力!这简直是财色兼收……不对,是才貌双全的绝世好姻缘啊!阳哥,你就从了吧!”
“从个屁!”李正阳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我……我有小金鱼了!我对她是一心一意!”
一直没怎么插上话的王多鱼终于逮到机会,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斜睨着李正阳,语气带着毫不留情的嘲讽:
“得了吧你!李正阳,跟哥们儿这儿装什么纯情大情圣呢?还一心一意?小金鱼是挺好,可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外面飞着跑通告吧?你见着她几回?这影响你平时在派对上搂着别的妞喝酒谈人生了?影响你手机里存着那么多‘好妹妹’的电话了?我寻思着,在我组的局上,你跟那个刚出道的小模特聊得可热乎了,手都搭人腰上了!这会儿跟我们演深情?”
“我……我那都是逢场作戏!商业应酬!”李正阳被戳到痛处,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行辩解道,但底气明显不足。
王多鱼和张扬对视一眼,同时发出夸张的嘘声。黄列奇也忍不住摇头失笑。
包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而李正阳则被兄弟们连珠炮似的调侃怼得哑口无言,只能郁闷地猛灌酒。
然而,在兄弟们的哄笑声和辛辣的调侃背后,黄列奇那句“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的疑问,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一圈圈难以平静的涟漪。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与艾米丽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她初次见面时那句神秘的警告,她在他最危难时伸出的援手,她不惜放下身段、改变形象也要“粘着”自己的执着,还有她看向自己时,那双碧蓝眼眸中偶尔闪过的、难以捉摸的复杂光芒……
“难道……她真的……”一个从未认真思考过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李正阳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荒谬”的想法赶出去,但心底某个角落,却莫名地躁动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艾米丽·芬奇这个神秘、强大而又行为莫测的女人,已经在他原本清晰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道复杂而迷人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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