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这边雪地里往城中走回的路上,忽闻南边传来一阵马蹄声,妊婋停下来举目望去,见是杜婼和素罗刹从汝州打探完铁女寺军的动向回来了。
大家在城门外相见毕,一道往城里走去,路上妊婋听杜婼说铁女寺军已全部撤回长安了,当初幽燕军从汝州撤离往北开向洛京时来不及清点箱笼,这次迁都队伍中的所有财物被伏兆搜刮一空,而捆在汝州城外的帝王将相也被杀了个干净,连埋都没埋,直接曝尸荒野,好在这两天南边也下了一场大雪,往大地上一盖,素洁秀丽。
“听上去风景很美啊!”厉媗笑道,“铁女寺军没有趁机占了汝州,这我倒是有点意外。”
“大概是因为皇后跑了。”妊婋思索道,“我们占了洛京,来日南边很有可能会集结兵马杀来,伏兆若占了汝州,夹在中间就需要两头防守,距离后方的补给线也太长,实在弊大于利,况且这次年前发兵追杀御驾本就有些冲动了,她还得尽快回去稳住长安的局势。”
起初她们听闻皇后卷走女眷逃出迁都队伍时,以为她会往更南边逃去避难,但听了旧日宫嫔和宫官们说到季无殃的家世和才干,妊婋断定她必然是从南边绕路躲开追踪后,仍转东往建康去了。
若季无殃一路顺利抵达建康,说不准能令这刚咽气的朝廷起死回生,毕竟她除了江南世家的人脉外,手里还有国玺和太子。
用皇后的名义挟太子为旧朝续命,能快速凝聚淮南山南及江南各地州府兵马,也势必要对御驾遭难一事做出表态,派人北上收拾山南道的残局,这样看来,南北两边最晚到开春时节,还会有一战。
伏兆向西撤军,应该是为了给自家人马留出休整的余地,顺便观望一下中部的情况,再伺机而动。
这次幽燕军数万人南下截杀御驾,又紧跟着一路攻占洛京,也正是急需休整的时候,等过完了年,她们还得肃清洛京周边的京畿下辖州府县镇,把新占地盘与她们已控制的地区彻底打通,而在局势尚未完全稳定之前,她们还不能贸然杀向建康,这也给了季无殃喘息的时间。
妊婋想完这些事,与众人一起回到洛京城中,走到城西一条大街上时,恰巧碰见圣人屠同一队旧日宫官们也打这里经过。
皇城各宫殿目前已解开封锁,花豹子带人在城中肃清时划出了几处空坊,请圣人屠带那些宫嫔和宫官们进去选房屋安顿,此刻妊婋等人见到的这一队宫官,已是从皇城出来的最后一批了。
大家在路口说了几句话,圣人屠听说铁女寺军从汝州撤走了,这也在她预料之中,遂说道:“也好,趁过年松泛些,大家这阵子也都累坏了。”
随后圣人屠又跟妊婋等人说今日收到了鲜婞发来的信,这次鲜婞没有南下,一直在燕北跟陆娀等人为妊婋她们调集北边的人马和兵器,信中她代表在燕北众人贺幽燕军夺下洛京,并说年后会给她们带一批新兵器过来,再一同计议各地情况。
正好昨日千光照也从鲁东来了信,此刻她正同苟婕与萧娍以及羲和瞳在沂州盯着淮南道的动向,这次她们截杀完御驾后,分出来往淮南道边界拦堵逃兵的幽燕军队伍,此刻也都就近回到了与淮南道紧邻的沂州休整。
而先前跟踪御驾队伍打探消息的穆婛和叶妉等少年们也都就近去了沂州,千光照在信中说她们会在沂州过年,等过完年再同众人来洛京与妊婋等人相会,届时她会请独自留在鲁东兖州过年的千渊海来到沂州坐镇。
看来今年她们幽燕军的一众决议人又要各分三处过年了,当日妊婋和厉媗还有杜婼是一同杀进城的,花豹子和圣人屠还有素罗刹则带人在城外拦截逃脱守军,等铁女寺军从西城门外完全撤走,花豹子等人才从东西两边城门带余下人马进了城,除杀来洛京的这几人外,近日还有绑着那几个小内监赶来送信的东方婙,这七人过两日将与城中的幽燕军和民众们一起在洛京过年,也还算热闹。
在这边说了一阵话后,圣人屠看天边快要落雪了,便催妊婋几人先回去歇歇,等晚些再细谈过年诸事。
众人在路口分别后,妊婋几人顺着城中的洛水河畔,往皇城南边观德坊的京兆府走来,这次来洛京的幽燕军人多,城中空置坊里的房屋全部分完,基本上就没有剩余了,她们带头的几个人都歇在京兆府大院后面一排小屋里,正好这边前院厅堂还可以用于议事。
几人一路说着闲话,走到距离观德坊还有两个路口的修业坊时,这边轮值把守的力妇瞧见了她们,忙朝她们招了招手。
等妊婋她们走过去时,那力妇伸手递了一个纸封过来,说:“坊里有户人家递了这信出来,我打开看了两眼,文绉绉的不知道什么意思,你们瞧瞧。”
城中各坊如今虽然肃清了,但她们还没来得及核对各处坊内民众的户籍情况,所以暂时都还在戒严,以免有人在坊间流窜作乱,躲避查验。
妊婋接过那纸封打开一看,内容是迎降献策,里面细述了城池整顿的几项律令,还有抚民教化等内容,末尾还附了一首称颂幽燕军的酸诗,妊婋和厉媗几人头碰头一块儿看完,抬起头来彼此间对看了一回。
这纸上的字迹很是秀气,厉媗想了想:“这是城中有才女献策么?”
妊婋皱眉摇了摇头,这几条计策内容生硬淡漠,酸诗也是一股子儒气,她又细看了纸上的字,只觉得有些怪异,好似故意收着笔画才写成这样的,看着倒像是男人模仿想象中女人写字的风格。
妊婋问坊门口那名力妇:“这人是谁?有找到么?”
那力妇点点头:“在坊东头钉子巷里,我找人带你们去。”
妊婋想着大家都才从城外忙完回来,于是转身请杜婼和素罗刹同众人先往京兆府回去休息,她跟厉媗二人随这边值守的力妇一起走进了修业坊。
行不多远,几人转进钉子巷内,瞧见一间不大起眼的民房,那力妇在门上敲了三下,不多时那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张浓墨重彩的面庞出现在门后,厉媗抬眼以为看见鬼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妊婋上下打量那人,对方面上胭脂擦得很浓,身上的棉袄长裙也都显得有些局促,两只手扭捏地攥在一起,羞涩地低头轻声问她们“有何事”。
妊婋撇了撇嘴。
这男扮女装扮得也太潦草了。
简直毫无诚意。
“这是你写的?”妊婋拿起手里的纸封,“写得很好。”
门后那人抿嘴笑了一下,听妊婋要请自己到京兆府中细说纸上的计策,赶忙低声请妊婋和厉媗等人在外稍后,回身到屋中取了暖帽和厚毛围脖,跟着妊婋往外走去,厉媗见妊婋走远,转头跟那引路的力妇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抬脚踏进这间民宅小院。
修业坊与京兆府所在的观德坊离得不远,妊婋带着那人走了不多时来到京兆府门前,这边也有轮值的力妇走上前跟妊婋打招呼,看她身后跟着个模样怪异的人,也没多问,抬手开门让妊婋和那人进去了。
京兆府的大门在妊婋身后关上,她走到堂屋廊下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人,随即一脚踹在那人下腹,那人猛然吃痛跪了下来,一脸惊恐不解地看向妊婋,似乎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漏了馅。
本在堂屋里等众人回来的东方婙听到声音,忙拎着坤乾钺走了出来,见有一人被妊婋踹翻在廊下,当即将钺横在那人颈侧,发出“噔”的一声重响,把那人又吓了一哆嗦。
妊婋蹲下来,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问他扮成女人的前后经过,那人见自己果然暴露了,痛哭流涕地求饶,说自己是去年的新科进士,因未授官不能随御驾迁都,只得留守洛京,当日铁女寺军和幽燕军前后开进洛京时,他本想投靠铁女寺军,却不料收拾家当的功夫,铁女寺军已撤走了。
后来他又见那个在京兆府做参军的邻居组织城中男民抵抗幽燕军,在巷子口被杀得残尸满地,他探头出去瞧见这一幕吓得瘫坐在地,随即趁乱翻到间壁偷了一套女人的衣裙和胭脂等物,在幽燕军肃清各坊时装病蒙混了过去,这两日他看着自己准备的迎降献策和诗作,不甘才华遭到埋没,又想起戏文中有女子扮作男子考状元的故事,他灵机一动,想到自己也可以扮作女人在幽燕军中谋个前程,或许还能得到哪位统帅的赏识,再寻时机表明自己的男子身份。
妊婋听他交代完前后经过,刚要开口,又听大门处响了一声,是厉媗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从这进士家中搜到的物件,其中果然有朝廷下发的授官候补文书,记录了此人身高体貌,是他本人无疑。
妊婋站起身,跟东方婙和厉媗对看了一眼。
那进士还要求饶,忽见颈前寒光一闪,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一阵剧痛迅速冷了下去。
“趁雪还没下起来,给他扔到阉人那坑里吧。”
妊婋和厉媗又出了一趟城,等处理完那进士的尸体回来后也没歇着,很快在京兆府议事厅中召集众人说起核验坊间民众身份等事。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大家轮番带人在发放过年米粮药材布匹的同时到各坊民房内逐一核验,果然又揪出十来个男扮女装企图蒙混过关的。
直到大年三十这日,城中各坊总算又彻底肃清完一遍,再无杂物了。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里,各地城池县镇纷纷燃灯摆宴守岁祈福,热闹之处不知凡几,而一向繁华富庶的陪都建康,这一晚却是满城凝重肃穆。
原陪都预备接驾的三省六部官员在建康南城门外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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