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通明,谢玉宸的身影投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最后一笔朱砂落下,他搁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笔杆,目光投向窗棂外那片沉沉的黑。不知为何,心绪总有些浮泛难定。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石鸣垂首端着漆木托盘进来,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碧梗粥搁在案头,热气氤氲,米香里透着一丝温润的甜意。
这熟悉的香气本该熨帖心神,谢玉宸却只觉心头那点空茫被热气一熏,反而更清晰了些。他目光落在粥碗升腾的热雾上,眼前却蓦然浮现出纪明蘅平时给自己送吃食的场景。
“呵……”一丝笑意爬上谢玉宸的唇角,他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石鸣,自然而然地道:“石鸣,去请纪明蘅过来。”
话音落下,书房里却陷入一片突兀的死寂。只有烛火不安地跳动了一下,拉长了石鸣骤然僵硬的影子。
石鸣嘴唇嗫嚅着,眼神躲闪游移,竟不敢与谢玉宸的目光相接。
他那惊惶、犹豫、恐惧交织的神情,浇灭了谢玉宸唇边那点残余的暖意。
谢玉宸心中顿感不妙。
他霍然起身,带翻了手边的茶盏,残茶泼洒在公文上。
“石鸣!”
谢玉宸的声音陡然拔高,“怎么了?说!”
石鸣被他厉声喝问惊得一哆嗦,半晌才挤出破碎的字句:“公子……夫人……夫人她……今晨……将明蘅姑娘……赶出府了……”他猛地闭了闭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地狱般的字眼吐了出来,“丢……丢去了城西……乱葬岗……”
“乱葬岗?!”
这三个字狠狠扎进谢玉宸的耳膜,直刺心脏!
城西乱葬岗!那堆积着层层叠叠无名尸骸,是连最凶悍的野狗都不敢在夜间靠近的死地!
瘴气弥漫,邪祟滋生,活人进去,白骨出来!他娘……竟将纪明蘅丢去了那里?!
“纪明蘅——!”谢玉宸猛地撞开身前的书案,沉重的木案轰然翻倒,笔墨纸砚哗啦散落一地。
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咆哮。
去救她!立刻!马上!
身体比意识更快,他扑向门口。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门框的刹那——
“宸儿。”
一道冰冷、平静、毫无波澜的女声,精准地穿透谢玉宸混乱的内心,直刺耳鼓。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谢玉宸灵魂的威严。
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城主夫人苏静淑站在门口。
她身着深紫锦缎常服,发髻纹丝不乱,簪着一支碧玉凤头簪,面容依旧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只是此刻,那双保养得宜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属于母亲的温度。
在她身后半步,垂手侍立着一个穿着灰扑扑长袍的瘦削中年人,正是城主府内地位超然的供奉修士——季先生。
他微微垂着眼,气息沉凝如古井,仿佛与周遭的阴影融为一体,但谢玉宸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灵压,已随着他的出现,牢牢锁定了这间书房,也锁死了他所有的去路。
“娘!”谢玉宸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嘶哑变形,他死死盯着母亲那张冰冷的脸,“为什么?!纪明蘅她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对她?”
谢沈氏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儿子激动的脸庞,扫过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痛与质问。她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撇,那不是失望,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为什么?”她轻轻重复,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因为她让你动了真心。”
这句话是一道无形的宣判,狠狠劈在谢玉宸头顶。
他所有愤怒的质问,被冻结在喉咙里。他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这句话彻底钉在了原地。
反驳?否认?
在母亲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注视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他自己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尚未厘清的悸动,竟被母亲如此赤裸裸、如此残忍地剖开。
母亲洞悉了他,然后,毫不犹豫地碾碎了那个让他心意萌动的存在。
看着苏静淑眼底那丝冰冷的了然,谢玉宸猛地攥紧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声音急切:“母亲!若您应允此事,我……我愿意与沈家定亲!此后定会收敛心神,真心对待沈嬛琅,绝不再……”
“真心?”苏静淑打断他,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嘲讽,“你要真心对别人做什么?”
谢玉宸被她问得一怔。
苏静淑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宸儿,你的心,你的情,都不该浪费在任何人身上。它们只该放在谢氏城主府的千秋基业上,放在你该走的那条通天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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