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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据点奠基（第1页）

海安港的晨雾里，响起了第一声夯土的号子。

二十个赤裸着上身的宋军士兵，踩着整齐的步伐，拉动着沉重的石夯。石夯足有千斤重，底部镶嵌着厚厚的铁皮，每一次落下，都在地基上砸出沉闷的回响，震得脚下的火山岩微微发颤。夯绳上的红绸在雾中翻飞，像道流动的血线，给这片灰白的海岸添了抹亮色。

赵信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望着那片正在成型的地基。海安港据点的选址在岬角内侧的凹地，按图纸设计，这里将筑起周长三里的石墙，墙高两丈，底部厚一丈，用当地的火山岩混合糯米灰浆砌成——这种灰浆是中原工匠的秘方，糯米煮烂后与石灰、沙子混合，凝固后坚硬如铁，连台风都吹不散。

“将军，石料不够了！”负责建材的校尉跑过来，靴底沾满了湿漉漉的海泥，“采石场在十里外的山坳，路不好走，牛车陷在泥里了。”

赵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几辆牛车歪在路边，车轮深深陷进红树林湿地的淤泥里，车夫正挥着鞭子抽打老牛，牛蹄子在泥里刨出一个个深坑，车却纹丝不动。

“让儋耳部的人来帮忙。”赵信对亲兵说，“他们熟悉这里的湿地，知道怎么把车弄出来。再告诉采石场，改用竹筏运石料——顺着山涧往下漂，到了海口再装车，比走陆路快。”

儋耳部的族人果然有办法。他们带着粗麻绳和结实的红树枝赶来，先在牛车周围铺上厚厚的红树林枯枝，再用麻绳将几头牛的力量捆在一起，喊着号子往前拉。红树枝韧性强，垫在泥里能分散重量，不过半个时辰，陷住的牛车就都被拉了出来。

“这些红树枝是好东西。”儋耳部首领盐牙蹲在地上，摸着那些带着潮气的树枝，“泡在海水里三年都不烂，用来填地基最好，比中原的木料耐腐。”

赵信眼睛一亮：“那就多砍些红树枝，截成两尺长的段，铺在地基底下，再浇上灰浆，既能防潮，又能加固。”

盐牙立刻让人去红树林砍伐，很快，一捆捆红树枝被运到工地，像一条条粗壮的褐色手臂，被整齐地铺在地基槽里。宋军士兵和儋耳族人一起，用木槌将树枝敲实，灰浆顺着枝桠的缝隙流淌，将它们牢牢粘在一起。

与此同时，秀英港的工地上正忙着挖护城河。这里的沙滩虽然松软，但地下三尺就是坚硬的珊瑚礁层，铁锹挖下去只留下个白印。俚部落的首领带着族人赶来，他们带来了特制的“火山凿”——用当地最坚硬的玄武岩打磨而成，凿头锋利，把柄缠着防滑的椰壳纤维。

“看我们的！”一个俚族青年举起火山凿，对着珊瑚礁猛砸下去。“铛”的一声脆响，礁岩上迸出火星，裂开一道细纹。青年们轮流上阵，喊着节奏感极强的号子，凿子起落间，坚硬的珊瑚礁竟被一点点凿开，碎块像雪花般落在沙滩上。

赵信让人送来中原的“淬火钢凿”，钢凿比火山凿更锋利，青年们试用后，效率提高了一倍。“这铁家伙真厉害！”俚族首领摸着钢凿上的寒光，“等护城河道挖通了，我们也学着打这种凿子。”

护城河的走向沿着秀英港据点的山脚蜿蜒，全长五里，最宽处三丈，深一丈五。挖出来的珊瑚礁碎块被堆在河岸内侧，夯实后做成堤坝，既能挡住河水，又能作为第二道防线。河道的尽头与山泉相连，赵信让人在连接处修了道水闸，“平时开闸放水，让河水流动起来，免得发臭；战时关闸蓄水，水位能涨半丈，敌人想过河可没那么容易。”

防城港的据点建设则充满了“藏”的智慧。红树林深处的山坳里，宋军士兵和珠崖部的族人正合力挖掘地洞。地洞要作为粮仓和兵器库，必须防潮、通风。珠崖部的族人熟悉当地的地质，他们指点着士兵们避开地下水位高的区域，选择火山岩与红土层交界的地方下挖。

“这里的红土黏性大，不容易塌。”珠崖部首领用脚跺了跺地面，“再往岩壁方向挖三丈，就能找到天然的岩洞，岩洞干燥，正好放粮食。”

士兵们用铁锹和锄头开挖，红土被运到外面，与红树林的腐叶混合，做成“伪装土”，铺在地洞入口的屋顶上，再种上几棵红树苗，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入口。地洞内部用红树干做支柱，支撑着顶部的土层，珠崖部的族人还在洞壁上凿出通风孔，孔口斜对着海面，既能引入新鲜空气，又能避免雨水灌入。

三个据点的工地上，军民协作的场景处处可见。宋军士兵教部落族人使用中原的工具和技术，部落族人则用世代积累的经验，帮助士兵们适应岭南的地理环境。海安港的石墙上，宋军工匠正在指导儋耳族人砌砖，灰浆的配比、砖块的咬合角度，都讲解得细致入微；秀英港的码头边，俚族妇女送来用椰子叶编织的“遮阳棚”，给烈日下劳作的士兵们遮阳；防城港的红树林里，珠崖部的渔民划着小船，送来刚捕的海鱼，用海水煮熟后，分给大家当午饭。

水源问题是据点建设的关键。海安港的岬角上没有天然水源，赵信让人在据点中央挖了口“渗水井”——井深五丈，井底铺着三层过滤层：最下层是碎石，中层是细沙，上层是红树林的枯叶。雨水和地表径流渗入井中，经过过滤后，水质清澈甘甜，足够据点内千人饮用。

秀英港的山泉被引入蓄水池后，赵信让人在池边修了座“分水塔”。塔身用石头砌成，分三层，每层都有出水口，分别连接着通往营房、厨房、农田的水道。“这样一来，用水不用再一桶桶挑，打开闸门就能自流，省时省力。”负责水利的官员指着水道里的竹制闸门，“闸门能调节水量，旱季多放些水去农田，雨季就多往护城河放水。”

工程进行到第十天时，三个据点的基础框架都已成型。海安港的石墙砌到了一人高，火山岩与红树枝的结合让墙体异常坚固；秀英港的护城河挖通了一半，河水开始沿着河道缓缓流动；防城港的地洞已经挖到了天然岩洞，士兵们正往里面搬运第一批粮食。

赵信巡查完三个据点，回到赤坎港的临时指挥部时，已是深夜。他铺开三张据点的进度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已完成和未完成的部分：海安港的炮楼地基已打好，秀英港的码头木桩已埋下，防城港的烽火台底座已砌好。

“按这个进度，三个月就能完工。”赵信对身边的将领说，“让后勤官多送些粮食和药品来，部落的族人跟着我们辛苦，不能让他们饿着、病着。”

窗外，南海的涛声隐隐传来，像在为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的变化伴奏。赵信想起白天在工地上看到的场景：宋军士兵和部落族人一起抬石头、挖泥土，汗水混在一起滴落在岭南的土地上；不同的语言在号子声中交融，汇成一种新的节奏；中原的铁器与当地的工具并排放在一起，闪耀着同样的光泽。

他知道，这些据点的奠基，不仅是砖石与泥土的堆砌，更是人心的凝聚。当石墙围起的不仅是防御的边界，更是共同生活的家园；当护城河隔开的不仅是敌人，更是过去的隔阂；当地洞储存的不仅是粮食，更是对未来的安心——这片南海之滨的土地，才算真正扎下了根。

天快亮时，赵信在进度图的角落写下一行字：“筑城先筑心，心齐城自坚。”字迹在油灯下透着坚定，像在为这场跨越山海的协作，写下最有力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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