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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海峡深处（第1页）

恩里克王子麾下的船队，如同被注入了无畏的灵魂，沿着猫形星轨仪揭示的隐秘航路，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黑暗之海”的权威。博哈多尔角的恐怖传说被打破，布朗角、佛得角相继被标注在日益精确的海图上。葡萄牙的卡拉维尔帆船仿佛不知疲倦的探索触角，持续向南，带回了越来越多的黄金、象牙、胡椒以及关于非洲内陆王国（如马里）的富庶传说，更重要的是——带回了无法估量的信心与经验。

萨格里什海角这座偏远的堡垒，因此而声名远播，成为了欧洲航海知识与野心的汇聚之地。来自各国的航海家、制图师、渴望财富的商人甚至冒险家汇聚于此，渴望加入这场伟大的探险。恩里克王子坐镇中枢，依据星轨仪的不断演算与航海家们带回的实地信息，精心规划着每一次航行。葡萄牙，这个欧洲边缘的小国，正以惊人的速度崛起为未来的海上帝国。

然而，伴随着荣耀与财富一同归来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来自遥远过去的阴影。

几名从北非休达要塞（葡萄牙于1415年攻占的北非桥头堡）轮换归来的老兵，在抵达萨格里什后不久，便向上级报告了一种奇怪的病症。他们的皮肤上出现了难以愈合的溃烂，伤口并非普通感染，而是渗出一种恶臭的、带有细微紫黑色荧光的脓液。他们精神萎靡不振，异常畏光，即使在多云的天气也倾向于躲在阴暗处，并且表现出对生肉的一种反常渴望。

随军的普通医生对此束手无策，将其归咎于“非洲邪气”或水土不服。然而，这些报告辗转传到了恩里克王子耳中，立刻引起了他高度的警觉。他立刻联想到那张神秘东方星图上关于“蝠翼黑影”的警告，联想到家族内部秘藏的、关于一个世纪前那场席卷欧洲的“黑死病”的恐怖记载（或许其中就夹杂着马可·波罗后人传来的只言片语）。

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了他。难道那场灾难的源头，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以另一种形式，跟随着帝国的扩张脚步，悄然回来了？

他立刻下令，秘密召见了这些患病士兵，并将他们严格隔离在堡垒下层一处废弃的储藏室内，对外宣称是研究非洲的特殊疾病以造福未来的探险者。

司通的身影，在萨格里什堡垒投下的漫长阴影中悄然浮现。它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嗅到了风中那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孢子腐败气息——正是近一个世纪前，君士坦丁堡黯月尖塔崩塌后，随地震和海流扩散的蝠人污染残留！这些士兵，显然是在北非休达附近的水域（那里正是博斯普鲁斯海峡污染物流入地中海后，可能随洋流汇聚的区域）接触了被污染的海水或食用了被污染的海鱼，导致了这种慢性的、看似不像黑死病那般暴烈却同样阴毒的感染。

它无法言语，也无法直接向王子展示复杂的星图或讲述漫长的历史。但它可以用行动引导。

接下来的日子里，萨格里什堡垒的人们注意到一个奇特的现象：王子殿下似乎对那只偶尔出现在堡垒附近、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灰白野猫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兴趣。他甚至会允许它偶尔进入堡垒外围，并派出他最信任的几位犹太学者和一位对新型疾病感兴趣的年轻医生，远远地、安静地观察那只猫的行为。

他们看到，这只猫夜以继日地在萨格里什附近的山泉、溪流边徘徊，它不像寻常动物那样直接饮用，而是用爪子在某些特定的泥土层、岩缝边反复刨挖，留下清晰而奇怪的痕迹。它甚至会嚼碎某些特定的植物，将汁液涂抹在爪子上。

受命观察的学者和医生心中充满疑惑，但出于对王子命令的遵从以及对未知的好奇，他们记录了这一切，并采集了那些被猫标记过的水源附近的土壤和植物样本。

他们发现，凡是被这只神秘灰猫频繁停留或刨挖过的水源附近，都生长着一种之前并未特别留意的、叶片异常肥厚、边缘带有独特的银白色绒毛的奇特蕨类植物。这种蕨类在贫瘠的岩石缝隙中顽强生长，呈现出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司通用行动继续引导。它甚至冒险潜入隔离区附近，叼下几片这种被它“选中”的银绒蕨叶，通过通风口扔进了患病士兵的房间。

隔离室内的医生惊讶地发现，那些痛苦不堪的士兵，在无意识的挣扎中，将身体蹭到了这些蕨叶上，沾染了汁液。奇迹般地，这些士兵伤口那顽固的溃烂竟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收敛迹象，脓液的恶臭也减轻了少许！虽然无法根治，但显然起到了抑制作用！

年轻的医生如获至宝，立刻将这一发现报告给了恩里克王子。王子亲自来到隔离室查看，又对比了学者们记录的猫的行为与蕨叶的样本，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是净化！”恩里克王子眼中闪烁着领悟的光芒，“那只猫…‘玄瞳’…它在指引我们对抗这种‘黑暗之疾’！这种蕨类…蕴含着净化污染的力量！”

他立刻下令，在萨格里什堡垒附近一处僻静且水源清洁的山谷中，建立专门的“净泉园”，大量移植、培育这种被命名为“银蕨”的神奇植物。

他们依据观察和司通无声的引导（通过它持续的标记行为），设计出了一套原始的净化系统：将山泉引入特制的、底部铺满新鲜银蕨叶片和碎石的过滤池，让水流缓慢渗透，充分接触蕨叶的净化成分，然后再汇入蓄水池供要塞人员和使用。

他们还尝试将银蕨叶晒干研磨成粉，作为外伤药粉使用；将蕨叶投入饮水桶中浸泡。效果虽然缓慢，却真实有效。患病士兵的症状得到了显着缓解，不再恶化。更重要的是，采用了这种净化水源后，整个萨格里什要塞的人员，包括频繁往返海岸的船员，各种原因不明的低热、溃烂病例明显减少。

恩里克王子将这套基于“玄瞳”指引的净水法，列为萨格里什的最高机密之一。它成为了葡萄牙航海者对抗未知海域疾病、尤其是那种诡异“黑暗之疾”的第一道屏障。每一次远航归来的船只，都会在萨格里什进行休整，船员们被要求饮用和使用经过银蕨过滤的净水，这无意中极大地遏制了蝠人污染通过水源和人员在伊比利亚半岛的进一步蔓延。

这净化的泉水，如同在漫长的黑暗时代后，从岩石缝隙中涌出的清泉，沉默却坚定地守护着这些探索未知世界的先驱者的健康，成为了他们挑战“黑暗之海”背后、那更深层黑暗的重要保障。

而在每一次舰队启航前，恩里克王子都会独自一人，来到那尊静置于密室中的猫形星轨仪前。他不仅会查看星辰航路，更会凝视着那只昂首向前的金属猫如同星辰般的双眼，仿佛能从中感受到那份跨越物种与时空的、沉默的守护。

他知道，探索之路不仅充满风浪与未知的大陆，更潜藏着来自过去的、无形的致命阴影。而他们所能依靠的，不仅是勇气与信仰，更有来自东方的古老智慧与这指引净化的……“玄瞳”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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