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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训诫与心痕（第1页）

偏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小玄被那特制的符文绳索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坐在硬木椅子上。身上各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尖在持续刺扎，提醒着他刚才那场“混合双打”的激烈程度。他微微低着头，墨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神情，但那双独特的金色眼眸，却透过发丝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站在他面前、余怒未消的两位姐姐。

最初的委屈和不解，如同投入热水中的冰块，正在血脉连接传来的、那汹涌而清晰的情感浪潮中迅速消融。他能“听”到，不，是清晰地“感觉”到——小白那看似冰封的外表下，是如同海啸般澎湃的后怕与恐慌，几乎要将她自身的理智淹没；小青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深处，包裹着的是一颗因为极度担忧而剧烈颤抖的心，那份心疼，远比戒尺抽在身上更让他感到刺痛。她们的愤怒，源于恐惧，源于一种差点失去他的、撕心裂肺的预感。

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终，还是小白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没有完全散去的冷意，像初春料峭的寒风，但若仔细分辨，能听出那紧绷的声线下，隐藏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因情绪过度激动而产生的哽咽尾音。

“小玄，”她唤了他的名字，淡蓝色的眼眸如同最锐利的冰锥，直直刺入他心底，“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她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声音更沉了几分，“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让你觉得……不安了？才会让你觉得，需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补偿’我们，或者……来‘提升’我们？”

她的问话，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小玄行为表面那层“为你们好”的糖衣，直指其下可能隐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心理动机——是否源于某种不安全感，或是过度膨胀的保护欲？

小玄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小青已经按捺不住，赤瞳泛着红，像是要滴出血来，声音又冲又急，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是气极了也心疼极了：

“你个笨蛋！傻弟弟！榆木脑袋！不开窍的玄蛇！”她一连串的贬义词砸过来，手里的戒尺“啪”地一声重重敲在旁边唯一幸存的矮几上，那可怜的矮几连呻吟都没发出一声，瞬间化为一堆齑粉，彰显着主人此刻暴怒的力量，“你以为你是谁？救苦救难的救世主吗？还是觉得三界离了你就转不动了？！什么都想自己扛！什么都想用你以为最好的方式去解决！”

她越说越激动，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被捆着的小玄面前，赤瞳死死瞪着他：“当年！当年你为了弥补我和姐姐寻找你踪迹时消耗的本源，强行控制我们，当我们面取出心头血来施展那个度给我们的时候！你知道我和姐姐当时是什么感觉吗？！我们的心就像被你亲手剜出来一样疼！看着你脸色惨白、气息奄奄从空中跌落，昏迷了数百年！我和姐姐守在你身边，度日如年，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那种滋味，你难道都忘了吗？！”

小青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现在！好不容易你恢复了，虽然实力还没到巅峰，但我们都好好的在一起！你这才安分了几天？！啊？！又开始打妖丹的主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姐姐的心是铁打的？是不是非要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你为了我们涉险，看着你受伤，看着你昏迷，直到某一次你真的……真的醒不过来了，我和姐姐抱着你的身体哭死，你才满意？！你才觉得算是‘为我们好’了？！啊？！”

这一连串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质问，夹杂着千年的担忧与后怕，如同重锤，一下一下砸在小玄的心上。他能清晰地通过连接，感受到小青话语里每一个字背后那血淋淋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心疼。他想起了自己昏迷期间，偶尔在意识深处感受到的那两股始终萦绕不散、温柔却充满焦虑的灵力气息，那是姐姐们不眠不休的守护。

他看着小青泛红的眼眶，看着小白紧抿的、微微颤抖的唇瓣，心中的那点委屈和不解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懊悔和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心疼。他低下头，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感，有愧疚，有明悟，也有深深的动容。他声音低沉，带着沙哑，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姐姐，二姐……我……我真的没想那么多。”他试图组织语言，解释那最初、也最单纯的念头，“我只是……只是觉得，我的力量……确实比你们现在要强上一些。我只是想着，如果能通过这血脉连接，分享给你们一点点，哪怕真的只是一点点，微乎其微的一丝……或许，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候，你们就能因此更安全一分，面对强敌时能更轻松一分……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因为我，或者因为任何其他的事情，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或者……再露出那种疲惫、劳累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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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小白垂在身侧的手，那曾经完美无瑕、如今却带着一丝极细微劳作痕迹的指尖。他想起了在他重伤沉睡、化作毫无自保之力的婴孩时，是这两位曾经被他精心呵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姐姐，用她们惯于执剑施法的手，为他撑起了一片天，操持起了那些她们原本不必沾染的凡尘琐事。这份认知，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心里。

“愚蠢！”

小白厉声打断了他，但这一次，她眼中的冰霜如同遇到暖阳般，开始加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心疼和无奈。她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小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被捆得无法动弹的样子，声音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意味：

“小玄，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我们的安全，何时需要你用自损根基、自毁前程的方式来保障了？！你的强大，你好好地站在这里，活蹦乱跳，就是我们最大的安全和底气！是我们在三界立足最坚实的依靠！但你若是因为这种糊涂念头出了事，丹毁人伤，甚至……甚至形神俱灭，那你让小青和我……”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似乎哽在了喉咙里，带着无法承受的重量。她猛地偏过头去，不再看小玄，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强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小青也吸了吸鼻子，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她走到小玄面前，伸出食指，用力地戳着他的额头，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但之前紧握的戒尺，却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扔在了脚边。

“听着！臭小子！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她语气凶狠，但戳他额头的力道却下意识地放轻了些，“家，不是你这么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话没错！但前提是，我们三个都要好好的！不是让你一个人默默牺牲，用这种……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成全我们！你想让我们更好，变得更强大，更安全，难道我和姐姐就不想吗？我们难道不希望你能更好吗？！”

她深吸一口气，赤瞳中闪烁着无比认真的光芒：“但我们想的，是一起修炼，一起探讨大道，一起寻找能让我们都进步的机缘和方法！是并肩前行！而不是吸你的血，啃你的根基，踩着你铺好的路往前走！那样的‘好’，我和姐姐宁可不要！你明白吗？！”

血脉连接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条无比清晰的通道，将小白那深沉如海的心疼与后怕，小青那炽烈如火的担忧与绝不接受的决心，毫无保留地、汹涌地传递到小玄的心神之中。他终于彻底地、毫无保留地明白了。他的“好意”，在深爱他、视他如生命的姐姐们眼中，是何等的自私和残忍——他沉浸在自己“付出”的感动里，却忽略了她们对他同样深沉、甚至更加小心翼翼的珍视。他的行为，不是在守护，而是在用最锋利刀子，凌迟着她们的心。

巨大的懊悔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再无半分犹豫或辩解，只剩下沉痛的诚恳。他望着小白微微颤抖的背影，又看向眼前眼圈通红却强装凶狠的小青，声音沙哑而坚定：

“姐姐，二姐……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而用力，仿佛要将这份认知刻进灵魂里，“是我想岔了，是我不对。我只考虑了自己想给与的，却没有考虑你们是否愿意接受，更没有考虑你们会因此多么担心和害怕。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动这种危险的念头，再也不会让你们这样为我担惊受怕。”

听到他这番发自肺腑的认错，小白和小青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弛了一些。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如释重负的心软，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弟弟这番狼狈模样的心疼。

小白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无尽的疲惫，却也卸下了沉重的负担。她转过身，重新面对小玄，脸上的寒霜已然褪去，只剩下残留的严厉和浓浓的心疼。她走上前，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月华般清润柔和的灵力，轻轻抚过他手臂上那道最为狰狞红肿的尺痕。清凉温和的灵力渗入皮肤，火辣辣的疼痛感顿时减轻了大半，那红肿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

“知道错就好。”小白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但语调柔和了许多，“记住这次的教训。”

另一边，小青也哼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戒尺，却没有再扬起来，只是拿在手里掂量着，嘴里依旧不饶人，但语气已经软化了不止一星半点：

“光知道错可不够！得让你长记性！”她瞪着杏眼，“这次是戒尺和平底锅，下次你再敢有这种危险的念头，或者类似的行为……”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赤瞳中闪过一抹狡黠而“凶残”的光芒，“我和姐姐就把你扒光了，用这根戒尺抽一百下，然后吊在庭院那棵老梨树上，让路过的大能仙神都看看，咱们家威风凛凛、三界战力天花板的玄蛇大人，是怎么被姐姐教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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