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过早饭后,一家子迫不及待赶到田里劳作,一早一晚才是最高效的时段,错过了着实可惜。
等到日光爬上地平线,直起身摘葫芦喝水时,众乡邻才发现隔壁田里多了道稀罕的身影。
丛家的童生老爷丛信,此刻正埋头佝偻着腰,笨拙地在田里割稻谷。
“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童生老爷还会下水田呢?”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呀,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着丛家老大干农活的一天!”
更有那心明眼亮的老婶娘,故意打趣道:“童生老爷怎么了?童生老爷又不是甚仙风道骨,也是个肉体凡胎。是人就得吃五谷杂粮,咽着汗珠子刨饭吃,今时不同往日咯!”
乡里农人可不懂含蓄为何物,大着嗓门你来我往,直咧咧问到当事人头上,当着他的面乐不可支。
丛信本就面红耳赤,手忙脚乱,顾得了头顾不了尾,他活到这样大的年岁,何曾受过此等奚落嘲笑,只觉得半辈子的老脸都丢了个干净。
尽管太阳还未露出本来面目,可它的威慑早已笼罩四野,隐隐的热浪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丛信身上的衣物已然湿透,汗湿的鬓发狼狈地贴伏在耳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大腿上的肥肉颤抖不休,似乎连站着都艰难,头晕沉沉愈发难熬。
他很想甩下镰刀走人,他这样的体面人如何能做这般腌臜的农事,何止是有辱斯文,简直是斯文扫地,脸面全无。
丛信气急败坏正要撂挑子,猛不防一头撞进婆娘阴狠如刀的眼神里,那有如毒蛇般狠辣的视线牢牢锁定着他。
似乎察觉到他的不耐烦,视线的主人缓慢抬起右手,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手腕转动间,刺目的光线照亮他的眼睛……
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丛信顿时打了个寒颤,在这炎炎烈日竟感到彻骨的冷意。
烧火棍是木头做的,全身上下敲打个遍也只伤皮肉,连骨头都碰不着。
镰刀可不一样,但凡是下过田的人,上到八十老农,下到八岁小儿,谁家手指上没有一两道斜斜的疤痕。
更有甚者,小腿上的皮肉剜掉一片的也不在少数,愈合后的伤口像条蜈蚣一样,永远狰狞地盘旋在皮肤上。
若是婆娘一不做二不休,像昨天似的给他当头那么来一下……
都不用数到十,打个折扣也能把他给削成片片……
丛信汗津津的大脸盘子抽搐不已,眼皮上滚落一滴汗水,连抬手擦一把都不敢,任由汗珠子沿着下眼睑流到下巴,再滴落到胸襟。
几乎是一瞬间,肥胖的男人猛然压弯脊背挥舞镰刀,慌乱间刀尖似乎划到了膝盖窝,只听到隐隐约约的痛呼传来,自始至终不见直起来的身影。
林氏扯起嘴角冷哼一声,此情此景竟丝毫不觉得欣慰,一股莫名的荒谬席卷全身。
想她争强好胜,百般算计筹谋半生,到头来还是落到如斯下场,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这样想着,林氏哂笑出声,笑着笑着越发欢快,而听到她轻笑的丛信更是如临大敌,仿若索命的冤魂缠绕,手脚利落得像变了个人。
目睹全程的杏娘则是感慨连连,对林氏这个压在她头上半生的妇人,杏娘向来只有憎恨、鄙视、憋屈、不服气……
斗又斗不过,只想离她远远的,后头虽说有了些许长进,对上林氏也能走几个招式,有胜有负,互不相让。
可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天天乌鸡眼似的跟她较劲,实在犯不着。
眼下则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丛信这样的懒驴蛋子都能调教妥当。
这般家里灶房的醋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体面人,竟然也有下田劳作的一天。
可见这世上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端看有没有逼到那个份上。
不得不说,林氏确实比她厉害,不服不行。
非但丛信破天荒做起农活,便是丛三老爷比之往年也忙碌了许多,每天上半晌给小儿子家碾稻谷,下半晌轮到大儿子家的。
田里的事他帮不上忙,只能赶着老水牛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对此杏娘不置可否,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人家心疼不成器的大儿子,愿意帮衬一二,她也用不着嫉恨、眼红。
心胸宽广想得开,自家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坦,心眼子窄小吵得鸡飞狗跳,该帮的依旧要帮,无非给旁人添了一道佐饭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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