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那么毫不避讳地从屋里走出来,身段,一身月白色黑边的广袖对襟外衫,白色腰封垂下黑色飘带,半边脸上银色的面具由祥云堆叠而成,在清丽月影下泛起粼粼微光,腰间挂着的一只圆形玉佩坠着黄色流苏,一步一晃。
但唯独那发冠是用木头雕刻成的一只飞燕风筝,黑色的头发从中垂下,倒是显得有些顽皮。
那人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捡起落在脚边草丛中的提灯放回林承烨汗森森的掌心。
林承烨这才惊觉那盏提灯不知何时从手中滑落。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忽然凑得很近,笑着伸手拨去林承烨衣领沾上的灰尘。林承烨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但依旧撞进了那人有些浅的瞳仁里,那颗沉寂在胸腔中的心脏在这一刻骤然剧烈而无礼地昭示自己的存在。
“……林承烨。”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胸腔里挤出,又翻滚过沙哑的喉咙,最后在堪堪停在柔软的舌尖。
“烨,烨……好名字,好名字……”
那人低着头念了好多遍,最后对着她轻轻歪头笑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看天空,忽然掌心向上,就像伸出手去接一团寒冷的空气,她没由来地又问道。
“今年下大雪了吗?”
“还没有,是比以往晚了些。”
林承烨吞了口水,希望她问得再多些,好让她身上的酒香把她们两个都醉在一处。
“……是吗,那这个冬天不好过啊。”
什么东西从那人的广袖中滑出,她依旧在笑,林承烨却无端窥见几分悲哀。那人在这寒冬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终是错身继续向着与林承烨相反的反向离开,一步一步踏碎满地月光,广袖带起一阵劲风,林承烨再回头望时,那人早就不见踪影。
林承烨瞳孔微微颤动,似惊也似喜。
她分明看到那人拿出的东西——
一把白色丝绢檀香扇。
……
“母亲,刚刚那个人是……”
林承烨仓皇地跑进门,什么礼数都忘得一干二净,跌跌撞撞地跑向母亲,喘着粗气开口。
“只是一位很没久很久未曾见过的故人。”
林岱乔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两人对视的瞬间,林承烨竟看到母亲眼底泛着水光,追问的话停在喉咙,被生生咽下。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岱乔背过身去,袖子拂过眼角,语气竟带着怅然。
“不要再问其他的,这都是……陈年旧事了。”
桌上的昏黄烛火下的案牍上一片狼藉,墨迹洇透打开的兵书。林岱乔叹了口气,拿过桌上微凉的茶润湿干裂的嘴唇。
林承烨这才垂下眼睑,一撩衣服下摆,直挺挺地跪下去,在寂静的夜晚中发出一声闷响。
谁也没说话,只有炉火灼烧时清脆而快速的爆裂声。
那一声闷响仿佛久久不散地撞击着林岱乔的耳膜,也如一只锤砸向她的心脏。她有些麻木地闭上眼睛。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根本软硬不吃,比林承桐都倔得多。她攥着茶杯的骨节发白,竭力抑制住因见到故人而泛起的悲戚。
“承烨,这江湖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沙哑的声音中竟是带上几分苍凉。
林承烨愣了愣,分毫不让的气势忽然就弱了点。就像藏匿于一座巍峨的山峰中蜿蜒而下的溪水,她第一次从母亲那双锐利威严的眼睛中看到柔软的痛苦。
“什么仗剑走天涯,一笑泯恩仇,不过都是空话……唯有抹不去的血海深仇才是江湖,哪里有什么干干净净,不过都是……私欲。”
林岱乔越说越激动,广袖扫过木桌,纸砚笔墨狼狈地滚落,地面发出几声尖利的哀叫。
乌黑的墨水溅在林承烨的面颊,她尝到唇上的墨苦味。
“江湖与朝堂不同,改朝换代也抹不去那些血海深仇,唯有不死不休。承烨,我不想你卷入这样无助的轮回。我曾也江湖游历过,也曾有过一段快意恩仇的日子,也亲眼见过仇恨能让人变成什么样子。即便如此,你……”
“女儿明白,女儿也会尽力保全自己不受江湖风雨裹挟。但……母亲,我依旧想去看看。”
林承烨灼灼的眸子里掉落的星火几乎烫到了林岱乔的眼尾,那几道岁月留下的皱纹第一次被她记起。
当真和她年轻的时候很像,很像。
连说的话也一模一样,林岱乔恍然间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也是那样义无反顾地追随着尚为潜龙的莱帝进入江湖,觉得侠客那样潇洒风流。
后来的那段记忆总带着血泪,今夜再见故人,她也早就不是记忆中那个骄傲而不可一世的小不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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