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林承烨反手抽出后腰柴胡南留下防身短刃,临危爆发出的力气足够将那个瘦小的身躯狠狠抵在客栈的外墙。刀刃抵上咽喉。
不会武功,衣着像是侍女。
“……你是谁?是谁让你来的?”
眼前已经开始发晕,握住刀刃的手也开始颤抖。林承烨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另一只手掌狠狠攥起,指甲嵌进皮肉,疼痛赋予些许清醒。
“大人……我,我知道黄大人在哪里!您……您不在这个谋划里,是不是?您可以阻止黄大人,对不对?”
女子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向前一步死死抓住林承烨的双臂,抵在她脖颈的刀刃将要划进皮肉也浑然未觉。林承烨急忙将刀刃一歪,但依旧划过女孩的侧脸,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什么?”
“求求您……”
砰得一声,女孩子直直地跪在地面,扬起的脸上早已泪流成蜿蜒的河,与血一起落在林承烨的鞋尖。
“我……我是谢宅,谢楼主的贴身婢女棋司,也……也是黄大人安插在谢宅中的内应!”
“起来,把话说清楚。我确实是为了阻止她而来的,你应该知道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看来这件事中孤注一掷的赌徒还不止她一个人,但好在棋司的运气不错,她也是。
林承烨想扶起棋司,但女子摇了摇头,执意跪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去看着棋司噙着泪眼睛。
“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在毒发之前黄大人不会动手。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告诉您。”
在听她说出那句话后棋司扯出一个艰难笑容,抹了一把脸上也不知道究竟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液体。
益城是一座奢靡城池。
因花容楼的在,衙门在这里如同虚设,更像是维持表面的工具。益城暧昧浪荡的名头吸引不少纨绔世家的公子小姐来此处逍遥,看起来繁荣又奢靡,可那金银财宝都进了花容楼与知县口袋。
知县与花容楼沆瀣一气,成日里只知享乐。益城的上任知县便是死在情红楼中,被人发现时竟是赤身luo体俯身在一艳丽如妖的人身下,一脸痴相,眼球凸起,身上却瘦骨嶙峋,双颊凹陷。
那妖人是花容楼门徒,雌雄莫辨,被发现时不紧不慢地从前知州身上下来,招呼着破门而入的捕快继续寻欢作乐,那死去的知县的尸体如死狗一般被踹下床去。
也确实如没开化的野兽,那种事情看着恶心死了。满脸污泥的棋司呸了两口,吐出跌倒时啃的一嘴杂草,熟练地跑过情红楼后巷,熟练地顺走一对正发情□□野兽的散落一地衣物中的钱袋。
“啊!死丫头!我的银子……”
忽然身后响起男人气急败环的叫声,颇为尖利,棋司一张小脸皱起,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呦,居然发现了。棋司头也不回,撒腿就跑,这样的事每天上演个五六七八遍。她生的瘦小,能从墙上的狗洞里爬出去,那些家伙就追不上了。
嗯哼,今天大家的晚饭有着落了。棋司听到男人的叫声越来越远,低下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晃晃悠悠地哼起不成调的歌谣。
离情红楼越远街上就愈萧条,棋司赤着脚狂奔。她要去益城的最东边,那里有座破庙。
也是她的家。
那年正是大旱,百姓哭嚎着无一粒米可吃,但连个施粥的棚户知县都吝啬设置。
棋司不懂这些,只是觉得今年益城的人少了很多,曾经那个卖馍馍的阿嬷已经许久没开门了,还有她现在偷到钱也买不到吃的了,只能拿着这钱去谢宅乞讨,给他们二两银子换三个馍馍吃。
今日也是如此,棋司在那门前叫嚷了许久,才有位衣着轻浮的男子开了门,丢给她三个馍,将她手中的钱袋整个收走了。
这座城池早就飘摇,那根上的东西坏了,再如何也无法修补。不做那行当的普通同百姓难以维生,除非成为那空中楼阁中的一员,或者远走他乡,幸运的话或许可以得一线生机,可十之有九都饿死在流亡的路上。
“我回来了!”
棋司高高兴兴地推开破庙的门,一名女孩听到她的声音,挣扎着从干草做成的被褥中起身,病殃殃地应了一声,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鲜红的血从嘴角淅淅沥沥的落下。女孩的头发如枯草,面色苍白如白墙,眼球浑浊,瘦如骷髅,模样颇为可怖。
“你吃。”
但棋司浑然不觉,她将馍头掰成小块塞进嘴里,嚼碎了吐出来,再放进那个女孩嘴里。即使如此,女孩也咽不下任何东西了,只吃了三分之一个馍便摇摇头,说吃不下了。
“柳柳和成儿睡着了,今儿埋到后山还是明天?”
女孩终于不再咳嗽,指着她身旁被草垛覆盖的两个小人。他们也如她一样,生了病,撑了两个月,今日早晨起来就怎么也叫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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