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仍须将万千锋芒死死摁入皮囊之下,乖巧笑着。
“皇兄体恤,顺和感念于心,那……顺和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从善如流应着,依言直身,姿态落落大方。
赵云甫眸光在她不闪不避的眉眼间停留一瞬,转而切入正题:“朕听冯常侍提,你为了桓少傅之事,执意要见朕?”
羽涅并未回避这锐利的探问。
她语速平稳,不卑不亢:“请皇兄恕臣妹冒昧唐突之罪。昨日桓大人奉诏入宫后,迟迟未归府邸,音讯全无。”
“臣妹……实是忧心如焚,不得已才贸然求见,只盼能得皇兄一言,知他是否安好,以求心安。”
她并未直言是听闻了高、王几家上奏弹劾一事,才特来为桓恂陈情。
严岳指挥失当之过,眼下唯有位列中枢的寥寥数人知晓,尚未在朝堂之上公开议罪。
若她贸然点出来处,反倒显得蹊跷。一个才回归建安不久,背后无权无势的公主,何以窥得前廷机密?
赵云甫的目光审慎般落在她身上,似要看穿她一般:“倒未曾想,顺和你会对桓少傅如此关切。”
他话中藏锋,她听得明白,却只不着痕迹迂回应对:“是桓大人先前有恩于臣妹。如今他若遇困境,于情于理,臣妹都不能袖手旁观。”
一番话说得周全,既示人以知恩图报之义,又避开了与外臣交往过密的嫌疑。
羽涅不知,御座上的人已通过安插在桓恂身边的密线,得知桓恂为她设计大阙汗国,使得对方主动取消联姻一事。
她说的有恩,在他看来指的只会是观星宴上,他为她说话的恩情。
从礼节上看,她今天特地为他而来的行为,也站得住脚。
她能鲁莽为一个低阶宦官闯殿,眼下为桓恂说话,在赵云甫看来,那再正常不过。
听她这么说,他垂眸颔首,似在斟酌些甚么。
殿中静了片刻,他才仿佛理清思绪,抬眼看向她,语气沉缓:
“观星宴上的变故,朕知你心中悲恸难抑。然则朝堂之势,从来风急浪高,你自幼离宫,未必深知。”
“自北邺开国以来,各大士族便始终与皇室博弈角力,纵经太祖、太宗两代殚精竭虑,稍削其势,至今其影响仍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他声音渐低,透出罕有的怅然:“朕岂不知杀人须偿命?可朕即便身为天子,有时亦不得不屈从于时势。放过李、王等人,非朕所愿,却是眼下不得不为之事。”
言至此处,他语意涩然,注视着他:“这一点,朕…实在有愧于你。”
他话说得仿佛真有万般不得已。
但透过九韶殿中发生的一切,羽涅心里再清楚不过。即便没有李、王二人,他也绝不会处死皇子赵元则。
听他言罢,她作出臣子该有的姿态,惶然垂首:“陛下何愧之有?皇兄这番话,实在折煞臣妹。”
“皇兄的难处,臣妹明白。士族倚仗自身势力,企图借此事请皇兄打压以严都督为首的寒门。他们只顾巩固自家权位,何曾真心为北邺,为皇兄考量?”
“桓恂是都督唯一的后人,若他有何不测,都督心寒之下远离沙场,北疆又该如何?”
她像真是为他这位天子抱不平,带着小女儿家的愤然:
“他们逼皇兄严惩桓恂,无非是想借皇兄之手除去政敌而已,此类用心,可见险恶。”
“臣妹虽不通朝局,却也听过借刀杀人的典故。他们这般行事,岂不是明摆着要陷皇兄于两难?”
这话要是其他人说出来,赵云甫断然不会信。
可羽涅在他看来,并不具备说这类谎话的因素。
一个莽撞提刀上殿向他讨要说法,又是佛寺长大的公主,做不出那些弯弯绕绕的事。
更何况,她在九韶殿的透着几乎叫人失笑浑然天真的举动,不由得他不信,她就是这么想的。
见她如此义愤填膺,赵云甫意识到自己目的差不多达到。
他手扶龙椅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语气欣慰:“所谓血缘亲情,皇妹能这样为皇兄着想,皇兄心安不已。”
羽涅望着这位长相算得上儒雅的帝王,一时间诸多诘问堵在她的喉咙口。
她真想问他,身为天下之主,可曾真正知晓他的子民过得如何?又是否真在乎他们的生死冷暖?
赵云甫丝毫未察觉她心中翻涌的恨意,只是继续说道:“惩处桓恂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朕总得给朝臣们一个交代,但严都督手握重兵,朕若如此行事,只怕他心生怨怼。”
“所以……”
“所以甚么?”羽涅不解问。
赵云甫神色为难,欲言又止一般:“所以得有一个人,替朕去安抚桓卿,让他莫要在严都督面前提及此事。只要严都督不知晓,北疆战场就能平稳。”
羽涅隐隐明白了他话里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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