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深长:“这里头的关节,怕是比咱们眼下看到的,还要复杂些。”
接着,他将几个疑点串联起来,将零散的线索织成一段条理分明的推论:“故此,老臣斗胆揣度,此番三州匪患骤然兴起,根子恐怕不在天灾,而在人事。这乱局的源头,十有八九,就系于金城郡水患的真相究竟如何,更系于灾后那笔朝廷拨付的抚恤粮饷,定下的安置章程,到底在地方上落实了几分。”
“李黄门之前身负皇命,在金城郡总揽赈灾诸事,返朝后奏报的‘民生安泰’之景,老臣记得真切。可眼下三州糜烂、匪寇四起的模样,与他当初所言,何止是相去甚远,简直是天渊之别。其间是否有……未尽其实之处?老臣愚钝,实难索解。但陛下若欲查明匪徒真正来源,恐需从此处着手,方能洞见根源。”
最终点到这灾情的猫腻上,是杨度早已就在心中准备好的事。
金城郡灾情有异,于前几日,他通过私下与桓恂来信便已得知。
跟其他人担心害怕士族的报复不一样,李幸做出这样欺上瞒下令百姓苦不堪言的事,他当然会将矛头只对李幸。
杨度这番有理有据的推论说完,立于他跟前的聂于梓跟着附和,语气激愤:“陛下!杨中书所言切中鞭辟近里,决堤与漫溢,轻重悬殊宛若若云泥,李黄门当时主持赈务,若连灾情根本都未能查明,或查明而未实奏,其责重大。”
“如若金城郡真只是暴雨成灾,而非黄河决堤,那以大灾拨出去的粮食金钱也足以够用,但眼下灾民得不到切实抚恤,生生被逼上绝路,酿成今日之祸,岂非顺理成章?”
聂于梓伏地叩拜,恳请道:“臣斗胆恳请陛下,此事关乎三州民生、关乎朝廷公信力,万万不可轻忽,必当彻查到底,还百姓一个真相,也还朝堂一个清明!”
他这一带头,有一位官员亦躬身:“陛下,天灾原不可惧,惧的是人祸之后患,根子就在这赈济安抚之事上,李黄门当时全权负责,无论如何难辞其咎!”
出声附和的聂于梓跟后面的官员,都是与士族门阀牵扯不深之人。
他们的话音刚落,王昌跟陈伯夏脸色悄然沉了下去。
李幸做出这等事,他们几家并不知晓。除了定州,其余凉、夏两州均属于陇西一带,是李家宗族的地盘,干涉不进去。
虽并未明知真相,但王昌与杨度同是三朝为官,两人资历不相上下。
当官多年的经验让他不难从奏疏里看出,关于天灾真相一事,定是李幸在瞒报。
而下边疆战事未休,皇帝眼下绝不会允许内乱这样的事件发生。这件事只要查下去,证据确凿,李家一定罪责难逃。
王昌想的跟高俦不同,他很在意这天下姓赵还是萧。
北邺有他们这样的士族大家在,南殷亦是有属于萧王室的肱骨之臣,萧道遵其人,他见过,此人断不会轻易容纳他们这些外人。
尚且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王家本就是士族之首,女儿又身为一国之后,外孙又是未来天子,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们,都应当保住北邺,不让内乱影响到朝廷安稳。
陈伯夏悄悄瞥向王昌,眼神宛如在询问他,是否要掺和进李幸的事件中。
但王昌始终没有看向他,只是盯着地面。
御座上的赵云甫在听完所有人的话后,沉默半晌。
“暴雨成灾,黄河决堤……”他低声重复着这两句话“好一个民生安泰,好一个陆续恢复。”
话音未落,他眼中积压已久的怒火轰然爆发,“砰”的重重一掌拍在坚硬的御案上,震得案上笔砚溅出点点黑斑。
这声巨响骇得殿中众人皆不敢言语,垂着眸看着地面。
“你们一个个以为朕好欺瞒,竟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你们以为自己手握权柄,背后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便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他霍地站起,之前压抑着的平静荡然无存,震怒不已踱步到案前。
“是不是非要等到北邺这天下被你们彻底搅烂、搅废了!等到朕这个天子死了,你们才觉得安心,才觉得痛快?”
最后一声怒喝,如同泰山压顶,伴随着帝王积压的所有猜忌、愤怒与杀意而出。
几乎是同时,在场所有人重重跪倒在地:
“臣等万死!请陛下息怒!”
“臣等不敢!请陛下息怒!”
赵云甫怒火不减:“此事如果真相有误,为人祸造成,朕绝不容恕,有一个算一个,朕定要将全部人斩首问罪,夷三族不止!”
他暴怒的余音在殿中回荡,所有臣子无人敢抬头直视天颜,神情紧绷。唯有御马监总领,掌印太监常虞山面色从容。
“常虞山!”赵云甫在案前来回走着,怒声喊道。
常虞山跪爬着上前一步:“属下在。”
赵云甫的声音响彻整个东观阁内:“此事,朕交给你御马监亲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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