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王之子名不虚传,不到十分之一二的力量,就能令吞日猞痛苦不堪寸步难行。”女人抱臂于胸前,却将头压的很低,“你的诅咒是针对所有拥有青祖血脉的兽族,以及青祖近卫,吞日猞如今濒死挣扎,已经不成气候了,功劳在你,你为鸣域除了心头大患。”
“这么说你还要感谢我了,那就献上点你的诚意,我没太多要求,只你的命就足够,怎么样?”
她微微摇了下头,“我不会对兽族说任何感谢的话,无论功过,人类都对兽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些没有经历过末日灾难的孩子,根本不懂得人类文明覆灭之后的惨状,哪怕他们见识过了吉昌市的尸山肉林,见识过了恐怖的异变病和嗜血残忍的兽族,于他们而言不到危机临头的那一刻,都可以是毫不相干的身外事,不懂得兽族的罪孽有多么不可饶恕,而流有青祖血脉的你,同样罪无可恕。”
羌戎冷声笑笑,“一视同仁,挺好。”
“这个词并不恰当,羌戎,早在二十三年前,你就该死在虞岭,既然不喜欢虞岭这个埋骨地,那吉昌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女人抬了抬手指,隐在雨声后的窸窸窣窣声渐渐大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极其诡异的歌声,豁口处忽地探出一只粗壮惨白的手臂,仅仅是半边臂膀,已足有半层楼高,腥臭味道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可羌戎一眼便认出这只隗兽,哪怕没了最为显著夺目的璀璨独角。
“当你带着陆拾前往海王祠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回不了头了。”女人缓缓抬起头来,“自由是触不可及的梦,宣战是背叛者的号角,羌戎,很期待你成为下一个引渡祭祀品的模样。”
巨兽猛地跃近,如山一般的身躯顷刻间便顶破了这座废楼的天花板,瓢泼大雨瞬间泄进楼中,夹杂着轰隆巨响,以及愤怒无比的怒吼声。
羌戎目不转睛地盯着巨兽的额头,那儿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豁口,血迹早已被暴雨冲刷干净,能看清豁口中的肌肉纹理以及参差不齐的骨骼裂口。
“怎么…”
羌戎瞳孔不断收缩,“可能…”
齐苑市。
黑语故居准确来说是乐归湖水域连通入海口的一处小洲,出入的方式除了飞行器外,就只能依赖船只,原本在没有任何权限的情况下,陌生人连这处庄园的水岸都上不得,有太子在倒是省去了不少烦恼。
一路畅通无阻,太子熟门熟路地将两人带到了黑语最常呆的办公区,屋内的一切设施都是完好的,不久前引发热议的黑语故居被毁,也只是外围墙被轰开了一个洞,坍塌了一小块,很快便被赶来的守枝人清理干净。
“你回这里,是想找什么?”太子甚至不需要多看一眼,驾轻就熟地来到咖啡机旁,从玻璃柜台中取出咖啡开始制作,顺手还打开了一包果干边嚼边问,“其实也没留下什么,我前几天刚回来过一趟。”
“黑语有自己独立的观影设备吧,安枕槐那里就有特殊的终端,他的在哪里?”
太子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在对面地下三楼,下电梯后直走就是,左边是档案室,右边是设备区,所有的密码都是0510。”
091微微皱了下眉,他还在仔细打量着周围,三人中虽然陆拾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了,但他是唯一一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
太子将热腾腾的咖啡端到茶几上,就惬意十足地窝在沙发上,他闭上眼睛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仿佛泄去了所有的防备般轻松自在,连声音都是懒洋洋的,“你自己去吧,我先眯一会,好困。”
陆拾点了点头,他还不着急直接去,咖啡太子做了两杯,他拿起一杯尝了一口,绕着客厅边走边看,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客厅不小,风格也比较简单,一眼望去的黑白搭配,只有几个酒柜和展示柜像是掺在黑白照片里的异色。
091毫不客气地端起了另一杯品尝,只一口就又放了回去,他不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眉头始终轻皱着,直到陆拾推门出去,才跟了上去。
这处庄园的房子不多,高也不过三层,也只有这两栋是紧挨着的,由一个玻璃走廊连通着,空调开的很足,走廊里的香雪兰正开着,家政机器人悉心地裁剪枯叶,解读了片刻身份信息后,贴心地为陆拾打开了门和灯。
屋内依旧是看不到半点奢华的风格,另一位家政机器人正在清扫,保持着这栋房屋一尘不染,陆拾只大致扫了一眼便从电梯直下,地下空间一共只有四层,陆拾稍稍犹豫后还是先选择了负三层。
电梯门一打开,灯光便依次亮起,是并不刺眼的暖黄色,陆拾瞳孔微微缩了缩,太子所说的三个房间只占了负三楼的一半,而另一半则是他记忆尤为深刻的一个场景。
桌上的书籍并不多,大部分都收录在侧面书柜里,玻璃杯内没有热水,桌前也没有站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也许在曾经无数个日夜里,那个男人总爱站在桌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时,眼中是半含笑意的目光,用温如流水一般的声线和他讲话。
这本应该是很寻常的相处,可陆拾无论如何幻想,都难以在脑海中描绘出那副场景来,记忆更是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动。
书页窸窣的响动将陆拾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回过神来定睛一看,091正站在那桌前,抽出其中一本书籍翻看,“你对这里真的很熟悉。”
陆拾摇了摇头,“并不。”
“算下来你在这里呆了不下七年,养成的习惯,你否认不了。”091抬头看向顶灯,“原来你很喜欢昏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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