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中灰烬如死水般沉寂下来,不再盘旋,不再嘶鸣。
那九道执念深重的亡魂虚影,在审判了叛徒之后,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身形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九缕青烟,缓缓散去,重归于祠堂内的灵位之中。
他们守了一生的秘密,终于在今夜得见天日。
风停了。
夜空中,那座由灰烬构筑的“灰狱”也随之崩塌,化作漫天尘埃,洋洋洒洒地落下,覆盖在林承武那具已经失去“影”的躯壳上,仿佛一层冰冷的裹尸布。
他跪地的姿态还未改变,七窍中流出的黑血已经凝固,双目圆睁,空洞地望着地面,再无一丝神采。
他就如一个被抽走了所有丝线的木偶,彻底成了一具无用的烂木。
“噗——”
林晚昭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猛地从喉间涌出,溅落在身前的骨灰匣上。
刺入心口的遗簪带来的剧痛和强行催动血脉秘术的反噬,此刻如潮水般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幸而被一直守护在旁的守碑哑仆及时扶住。
“咳咳……”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下都牵动着胸口的伤,疼得她脸色煞白,冷汗浸透了背脊。
“小姐!”哑仆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音节,眼中满是焦急与心疼,他想伸手去探查她的伤口,却又怕碰疼了她。
林晚昭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林承武的尸身上,也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而是死死地盯着哑仆手中那片焦灰的残页。
那行扭曲的血字,“母影在灯心,春祭归魂”,像一根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在她的脑海里。
灰名引魂婆此刻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蹒跚着走到林晚昭身边,干枯的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承武袖口露出的那个蝶纹铜匣,以及他手臂上早已与皮肉融为一体的蝶纹烙印。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砂石在摩擦:“这是‘蝶纹’……是影宗的印记!”
“影宗?”林晚昭强忍剧痛,抬起头,
“一个盘踞在黑暗中数百年的毒瘤!”引魂婆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恐惧,“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影嗣术’。他们会寻找那些天资卓越或身居高位之人,在其最虚弱或将死之际,用秘法剥离其一缕残魂,炼化为‘影’。再寻一具合适的‘宿主’,将这‘影’种入宿主体内,以宿主的血肉为养料,影子为牢笼,慢慢窃取宿主的一切,最终取而代之!”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倒映出林晚昭苍白的脸:“方才那个从林承武影子里挣脱出来的,才是三十年前真正的林三叔。而这个林承武,他不是人,他只是一个被影宗炼化后,寄生在林三叔躯壳里的‘影’!他潜伏三十年,为的绝不仅仅是颠覆一个林家!”
林晚昭的心脏骤然缩紧,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钻入她的脑中。
母影……影宗……影嗣术……
“婆婆,”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说,有‘影’在喊我……是……是我母亲?”
“是,也不是。”引魂婆神色凝重到了极点,“那声哭喊,微弱而绝望,不似亡魂,更像是被囚禁的残魂发出的悲鸣。若老身没有猜错,你的母亲……恐怕也成了影宗的目标。他们没有杀死她,而是将她的魂魄炼成了‘影’!”
“母影在灯心……”林晚昭喃喃自语,目光猛地投向祠堂深处。
林家祠堂,供奉着七盏长明灯,名为“七星引魂灯”,用以接引逝去族人的英灵,保佑家族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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