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可能是忍受不了这种无言沉默的尴尬,苏玛丽又开始给顾凌轩介绍起来,“这里就是茶园。”她又一指身后的青山,“这就是后山,可能有个学名,但我们都叫它后山,山上有个亭子,还有个庙。”
顾凌轩顺着她的指尖看去。
苏玛丽还在说着:“春天挺好看的,真的,秋天和冬天没什么可看的。”
她说完,看向顾凌轩,那张英挺的脸正在她眼前。他含着笑,正温柔地看着她。
茶园里只有绿色的幽静,鸟鸣声从山间树丛里传来。苏玛丽一瞬间有种错觉,就好像这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其他一切都消失了,被她忘在了脑后,也都不重要了。
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苏玛丽想。
她捻了捻自己的手指,带着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想要向顾凌轩的方向而去。
她实在是太想他了。无论自己如何告诫自己,这么选择是对他最好的,只要能保住他的生命,一切代价都在所不惜,可她毕竟是个凡夫俗子,情感洪流在冲击着理智的大坝,后者摇摇欲坠。她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就只有他们两个。
“接下来带我去广场看看吧。”顾凌轩说。
苏玛丽的手僵在了那儿,距离顾凌轩只有一点点距离,它还是颓丧地垂了下来。过了一会,苏玛丽说,“好。”
她闭了闭眼,看完广场,就好好跟他说声再见吧。
刺耳的手机来电铃声打破了茶园的宁静。顾凌轩拿出手机,脸色一下凝重了起来,对苏玛丽说了声“抱歉”,就转身去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谁,顾凌轩也没看她。苏玛丽让心情慢慢平复,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
顾凌轩挂了电话,转身回来,语带歉意:“看来今天没法继续参观了,我该走了。”
这句话猝不及防。苏玛丽心突然坠了下去,变得空落落的。她的嘴角有点向下,但她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点点头:“是的,你也挺忙的,别耽误时间了。”
“我能……”顾凌轩想要问什么,却被苏玛丽打断了。她笑得灿烂,就好像刚刚那一脸缱绻已经全部被风吹散了:“您快回去吧。”
不速之客
知道顾凌轩要离开,镇长几人还专门赶过来给他送行,苏玛丽作为陪同,也跟着送顾凌轩上了去往县城的车。
他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天际线上是幽谧的深蓝色,启明星垂在夜幕上,身边却只有零星几颗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深秋的夜已经降临了。
苏玛丽目送顾凌轩的车离开,若有所思,转身回到了外婆家里。
外婆一开门,见回来的苏玛丽面色苍白,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摸了摸她的手,一片冰凉。
“哎哟,都冻成这样了,我烧点热水,你泡泡脚。”说着,外婆便快步走进厨房里。
过了一会儿,外婆端着热水瓶过来了,苏玛丽立刻从思绪里惊醒过来,把热水瓶抢过来:“您去睡觉吧,我自己来就行。”
外婆却没走,看着外孙女在红色脚盆里倒上了水,脚放了进去,还烫得龇牙咧嘴的。
深秋入冬,可是屋里很温暖,灯光昏黄,加上脚泡在热水里,苏玛丽有些晕乎乎的。
外婆突然笑了一声。
“您笑什么呀?”苏玛丽问。
“你破天荒起那么早,结果都没走成,早知道还不如不走呢。”
苏玛丽有些愣住了,这句话似乎好像勾起了什么,脑子里有什么突然一闪而过,可她却抓不住。
她想了好半天,却始终没个头绪出来,干脆放任不想了。
“明天还送你去车站吗?”外婆问,又道,“干脆留下来一直到过年吧。”
苏玛丽却沉默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陷入了两难之中:自己试图离开镇子,就遭遇到了让自己无法离开的事件,若自己明天再试一次,会不会又陷入了某种奇怪命运循环,还是会各种阴差阳错,遇上顾凌轩呢?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是不是留在这里会更好呢?
命运路线已经被她强行改变了,她无法再依靠记忆预测未来的事。在她的记忆里,她也是在一次烂醉如泥进医院后决定辞职,要离开远山这个伤心地。她之前是真的认真且热情地追求过顾凌轩,但也正因如此,她在远山的名声并不好,虽然部门同事和孟庭和对自己很好,但在更多人眼里,她恐怕只是个恬不知耻的拜金女。
她在提出离职时,同样遭到了“阻力”,主管说部门人手不够,想让她多留一段时间,她当时踟蹰了一会,同意了。结果自己因为工作,遇到顾凌轩的概率突然暴增,他们俩的感情在这期间升温。虽然自己最后还是离开了远山,但离职没有影响他们的感情。
这次,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路,逃到了这个犄角旮旯的小镇子里,却还是遇上了顾凌轩,难道命运是无可避免的吗?
苏玛丽面色一滞,立刻摇头,警告自己不要立刻抛弃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脚盆里的水已经凉了。外婆见苏玛丽似乎陷入了沉思中,没有开口说话,便也没有打扰外孙女,而是又给她的脚盆里添了一些热水。
苏玛丽的脚又被热水给包裹了。这片温暖让苏玛丽一下从牛角尖里转醒了过来,她想到了一种打破这种循环的可能性——
如果把她和顾凌轩的相遇交往比作一种命运力量的话,总有另一股力量拉着他们的命运往相反方向走,就是秋莲,甚至包括张轻雪。她们一直反对自己和顾凌轩在一起。在之前,自己一直都是反抗着,把她们视作阻碍的力量,但如果这次顺应她们呢?就像是顺着水流而下,难道不会比逆水行舟更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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