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尖叫声、哭嚎声像尖锐的长矛一般刺破了人肉浇筑而成的高墙。终于站在最高处的青年们也抵挡不住异鬼的恐怖袭击,防线溃败,如鸟兽散。他们连滚带爬地冲下陡坡,薇薇安才看清那陡坡竟然是用牺牲战士的尸体垒起来的。
他们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薇薇安难以置信,白天还活得神采奕奕的人们,现在竟是成了一堆枯骨死肉,像路边随意可捡的石块一样堆垒成防守的城墙。
“不准跑!!!!!!”一个男人站在尸堆上,他的左脚细细的,像一根木棍,又或者说本来就是木棍。他右手举着巨大的流星锤,左手握着破碎的木盾牌护在胸前,“都不许跑!不能跑!战斗!战斗!”
火光燃烧了半边天,映出那男人的脸——尤里乌斯。
他孤独的一只眼睛灼烧着薇薇安的心:“保卫霍尔格!战斗至死!不死不休!”
越来越多的青年人停住了脚步,越来越多的异鬼翻过人墙进入霍尔格。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异鬼会占领整座小镇,会吃光他们的牲畜,吃光他们的家人,会摧毁他们的房屋,他们所珍视的一切。
他们如今看似还活着,但只要后退一步,那就是离地狱之门又近了一步。向前一步是死,向后一步更是死。
既然是死——他们更愿意死得更有尊严更有价值。
女人拿起了剑,男人拿起了刀,他们嘶喊着,呐喊着,朝着异鬼视死如归地冲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蓬勃的火焰像大雨般倾斜而下,是大陆外的流星砸落人间,亦或许是神明架着太阳马车路过人间。金色的、红色的、橘色的火苗落到异鬼身上,霎时炸出刺目耀眼的光团。人们连连后退,越来越多的光团炸开,烧起白色的滚烫的难以直视的滔天巨火。
“闪开——”薇薇安骑在拜蒙的背上,洒下细碎的草药穿过手中的火把,燃烧着的星光从夜幕落入人间,为人们带来最后的希望。
尤利的独眼亮闪闪的,是眼泪也或许是光斑的影子。单腿终于无法支撑他身体的重量,他轰然倒下,翻滚着摔下人墙。人们蜂拥上前,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焦急又担忧。
“让开!快让开!让我看看!”薇薇安挤开人群,在尤利身边蹲下。她扶起尤利的背,掰开他的眼睛:“尤利!尤利!看着我尤利!”
“我看见了神明……神明眷顾了我们……霍尔格有救了……霍尔格有救了……”尤利口中喃喃呓语,并没有回答薇薇安。
“尤利。”她的手摸到了温热的血液,是从尤里乌斯胸口流出的,滚烫的血液,“尤利……”薇薇安再难掩伤心,眼泪簌簌落下,打在尤利的心上。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尤利再没有了声音,眼睛渐渐暗淡,变成了一颗没有光泽的珠子。终于,他的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
幸存者们没有时间去庆幸自己仍然活着,失去亲人的巨大悲伤将他们掩埋,眼泪落入土中,湿润了他们的墓土。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哭喊着从镇子里跑出来。
“安妮!”一个中年女人冲上前去,“你不是在地下吗!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他们都变成异鬼了!他们都变成异鬼了!”安妮惊恐地看着所有人,“那些被异鬼袭击的人……都变成了异鬼!大家都从地下逃出来了!再不逃出来,我们就都要变成鬼国王的傀儡了!”
在场之人无不惊愕。那中年女子拉着安妮训斥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真的!这是真的!他们都变得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妈妈,我们跑吧,我们不要待在霍尔格了!”说罢,安妮拉着中年女人的手就要往外跑。可走到一半又顿住了脚步,安妮望着眼前堆成山的乡亲,抖着双手,脱力地摔倒在地上,大声哭泣。
薇薇安看着安妮,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上拜蒙就往回跑。
圣杯!
如果这次异鬼不是她和拜蒙引来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霍克下一个目标就是霍尔格。他觊觎憎恶霍尔格太久了,如今即便不能将他们抓取全部做成异鬼,那杀光解恨也是很不错的。但异鬼没有灵魂,除自我执念操控外,必定要有外人驱策才能行事。
只怕……
薇薇安和拜蒙顿住了脚步。眼前达伦的房子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一团团黑色的雾气笼罩着,压抑的、沉闷的、邪恶的欲念萦绕在薇薇安的心间,她想杀人。
“薇薇安!”拜蒙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大喊她的名字,“是黑巫术,不要被影响了!”
薇薇安如梦初醒,惊惶地看着拜蒙,拉起他的手就冲了进去。
拜蒙将薇薇安抱在怀里,张开翅膀将黑雾与她隔绝。走了没几步,脚下仿佛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先前还同他们讲话的萨姆脸都已经发灰了,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二人心急如焚,也管不得什么黑巫术,直接兵分两路开始找人。薇薇安冲上二楼,大喊:“达伦!达伦你在吗!你还活着吗!达伦!”
无人应答,桌上床上的东西皆被打翻,床底下的一个小盒子也被找了出来,随意打翻在地上。薇薇安蹲下细看——盒子周围一滩水渍,是放圣杯的地方无疑!
圣杯已经被拿走了,达伦也不见了。
“薇薇安,快下来!”拜蒙在楼下大喊。
薇薇安冲下楼梯,被拜蒙一把抱进怀里:“你先别急。你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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