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腕酸疼,他好像还没有到。
云昭咬牙切齿般,难受地嗔了他一眼:“怎么还没好?”
“乖——”他不紧不慢地哄着,也没比小姑娘好受多少:“快了。”
结果,他口中的快了就是把战线越拉越长,反正长夜漫漫。
最终她手心湿润一片,空气翻涌着旖旎气息。
褚澜川抱着她去洗的手,她虽然表示过自己可以,但他好像没听见一样,从洗手池的台子上拿了一瓶洗手液,按压后帮她洗,连指缝都不放过。
躺在被子里,她闻着手上全是草木的洗手液香气,居然一点困意也没有。
反倒是褚澜川疲惫的不行,他为这案子劳心费神,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大抵是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他才得以好好休息一晚。
云昭也心疼的不行,悄无声息关了壁灯,加上窗帘紧闭,周围陷入纯粹的黑暗。
她屏气凝神,偷偷去勾他的手,足够宽厚,也很温热,如果忽略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就像质感上乘的羊绒。
是中学时期就想实现的小愿望啊。
看着喜欢的人在身侧睡着,她心无旁骛,心里被更温暖的东西给填充圆满。
手机在枕头旁亮起,成为了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云昭轻轻翻身,入眼可见的是一条信息。
睡了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讲。——Tan
署名就是Tan,跟之前送来的礼物一样的署名。
谈厌坐在二楼的露台上,这个视角可以俯瞰华庭周围的山水,还有那片开成花海的玫瑰园。
他遣散了跟着身边的佣人,心口仿佛一潭没有任何涟漪的湖水,死气沉沉。
夜风渐起,江城的夏夜晚风微热,吹的他更加颓唐。
不让人照顾不是由于别的原因,只是他现在这幅状态实在不适合说话,还不如一个人静静呆着。
在更广袤的时光里,他好像就是这样,守在医院的床位上,见花开花落,光线明灭,楼下是一片草场,许多美国父母会带他们的孩子来这里嬉戏玩耍,所以一打开窗户就能听闻欢声笑语。
他们踢足球,球被踢飞,没有人注意到玻璃窗内的小男孩,以及他流露出的羡慕的目光。
孤独,是深深嵌入灵魂的。
时至今日,他仍能忆起十几岁时看《百年孤独》的英文原著,里面有一句话是“生命从不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
明明习惯了孤独的人,怎么会有朝一日也生出拥有生命圆满的渴望?
云昭不想惊扰褚澜川,打字回复给谈厌说:您有什么事情就打字告诉我吧,我等。
谈厌凉薄的目光在片刻升腾起火焰,如同困兽,找到挣脱笼子的钥匙。
他很快将一张照片发过去,那是云伽发给他的。
云伽一直有意于寻求谈氏庇护,之前是Caesar,可Caesar大势已去,他很明智,想依附于财力地位都在谈氏内部最顶峰的谈厌。
所有的利益提了个遍,谈厌也没理,他偏执到骨子里,可以说是油盐不进。
其实在冷血这一点上,谈厌跟云伽算是一丘之貉。
那一张照片正是四个人唯一的合照,云桉拥着的女人显然是他妻子,刚过十岁的男孩带着点混不吝,正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吃糖。
小姑娘裙边印花,两条马尾辫扎在脑后,笑容可掬,像一支茁壮生长的向日葵。
假如他没有认错,根据五官轮廓,云昭就是这张照片里长大的小女孩。
这是云昭第一次见到生身父母的容貌。
云桉不苟言笑,眉峰拢着,看起来威严且不近人情。
她的母亲照片里的女人模样清纯,长发垂在肩侧,看上去跟云桉很亲近。
看着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看着金玉其外的云桉,经手了多少肮脏,见证过多少黑暗,可就是这样,她也无法摆脱她是他女儿的事实。
一个毒枭的女儿,血脉是断不掉的。
但她并不为此心生怜悯,倘若云桉尚在人世,她也会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
善恶有界,她选择奔赴黎明,仅此而已。
谈先生,我想很多事情不用多言,我们之间能讲的所剩无几。
她语气疏离:谢谢你把照片发给我。
狠下心片刻,云昭还是把所有消息连带着那张照片给删了,眼不见心才能定。
谈厌的灵魂仿佛遭受到一记重创,如这黑夜寂寥空洞,心口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吞噬掉所有的自作多情。
他想,云昭大抵是会错了他的意。
云伽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居然敢用云昭来威胁他,试图达成两人的合作。
无论如何,谈厌觉得自己也不能将小姑娘置于危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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