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暑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刚从冷气车里钻出来,三宅晟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裹住了。
柏油路面蒸腾着模糊的热气,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被晒得发暖的柏油味,和仙台带着海风气息的夏天截然不同。
“少爷,这边请。”穿着深色制服的仆人微微躬身,引着他往庭院深处走。
三宅家的老宅藏在东京一处安静的住宅区里,院墙很高,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推开厚重的木门时,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在诉说着年月。
庭院比记忆里更宽敞。修剪整齐的松树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碎石子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沙沙”声。
池塘里的荷叶舒展着,几尾红色的锦鲤在水里慢悠悠地游着,偶尔甩动尾巴,搅碎了水面上的云影。
“老爷在茶室等您。”仆人在一扇纸门前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三宅晟拉开门,茶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抹茶香。
爷爷三宅真鸣正坐在矮桌前,手里拿着一把茶壶,专注地搅拌着碗里的抹茶。
阳光透过纸窗,柔和地洒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回来了。”三宅真鸣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放下茶杯,指了指对面的坐垫,“坐吧。”
三宅晟在垫子上坐下,膝盖碰到矮桌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看着爷爷把抹茶碗推到自己面前,碧绿色的茶汤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散发着清苦的香气。
“在仙台那边还好吗?”爷爷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茶,端起来轻轻吹了吹。
“挺好的。”三宅晟拿起茶碗,指尖触到微凉的瓷面,“学校的功课不算难,住的地方也习惯。”
“嗯。”三宅真鸣点点头,喝了口茶,“仙台的夏天比东京凉快些吧?”
“是,海风挺大的,晚上会舒服很多。”三宅晟笑了笑,“这边热得厉害,刚下车的时候差点没适应过来。”
爷爷被他的话逗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东京就是这样,到了夏天就像个大蒸笼。不过晚上院子里会凉快些,等会儿让厨房给你做些冷面,解解暑气。”
“谢谢爷爷。”
茶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声。
三宅晟小口喝着抹茶,茶的苦涩在舌尖散开,又慢慢回甘。
他看着爷爷专注地摆弄着茶器,阳光在老人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那双手布满了皱纹,指关节有些粗大,却稳定得很,像是握着一辈子的光阴。
聊了会儿仙台的日常,又说了说东京最近的天气,三宅晟起身告辞。
爷爷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了车,才转身回了茶室。
车子缓缓驶出院门,三宅晟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座渐渐远去的老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司机把车开到枭谷学园门口时,正是下午第三节课下课的时间。
校门处人来人往,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喧闹的声音隔着车窗都能听见。
“少爷,需要在这里等您吗?”司机转过头问。
“嗯,大概一会儿就好。”三宅晟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刚站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一个穿着同款校服的女生骑着车从他身边经过,书包上的挂件叮当作响。
校门旁边的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大概是在看假期活动的通知,不时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三宅晟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LINE的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上周的聊天记录,他输入“我在你们学校门口”,想了想,又加了个笑脸的表情,才点了发送。
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手机就震动起来,是木兔发来的语音,声音里满是雀跃,几乎要从听筒里跳出来:“!!!你真的来了?我马上就到!”
三宅晟站在树荫下,看着校门里的方向。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抬手挡了挡眼睛,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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