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雾谷毒瘴翻涌的景象在身后化作一片模糊的暗影,张玄身形如一道融入山风的灰线,悄无声息地远离天蚕岭这方凶煞之地。混沌星璇初成,需以“静”养其韧,更需以“动”证其容。一味苦守窥伺,反易露行藏。端午之期尚有两月之遥,他决意暂离风暴中心,踏入蜀中繁华锦绣之地——成都府(锦官城),于这万丈红尘中体悟道心,一松一弛,印证混沌包容万物、化育生机的至理。
周身磅礴的筑基中期气息被收敛到极致,只余下一丝引气后期散修般的微弱波动。一身半旧的青布道袍取代了劲装,玄阴刺以厚布裹缠负于身后,白阳针匣、温养空青的玉匣、封存太乙元精的石盘等重宝皆深藏于内袋,气息隔绝。此刻的他,如同一滴不起眼的水珠,汇入成都府喧腾的人海,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之间。
红尘炼心,冷眼观世:
他踱入人声鼎沸的茶楼。跑堂的吆喝、说书人拍醒木的脆响、江湖豪客唾沫横飞的吹嘘、商贩为半文钱面红耳赤的争执……滚滚红尘百态,如同一幅喧嚣的浮世绘在眼前展开。张玄独坐角落,要了一壶最普通的茉莉香片。混沌星璇道基在丹田内缓缓运转,并非汲取此地稀薄的灵气,而是以一种超然的“局外人”视角,感悟着芸芸众生勃发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怨。那些炽烈而短暂的“念力”、“欲念”,虽驳杂微弱,却也是天地间一种真实存在的能量流转,如同混沌中翻腾的尘埃,自有其生灭之理。他冷眼旁观,心湖如古井,不起波澜,唯有道基星璇的旋转似乎更圆融了一丝。
街角热气腾腾的小摊,粗瓷碗里盛着滚烫油亮的龙抄手,红油辣子浮于汤面,辛香扑鼻;竹篾簸箕上堆着刚出锅的担担面,麻酱、碎米芽菜、花生碎、葱花交织出浓郁的香气。张玄坐下,取箸品尝。辛辣滚烫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油脂的丰腴感熨帖着脏腑,带来一种纯粹而踏实的饱足。这非是沉溺口腹之欲,而是以肉身亲历这凡俗最蓬勃的生机,感受“生”之实感。这与山中苦修时的餐风饮露、生死搏杀间的精神紧绷形成鲜明对比,一热一冷,一动一静,暗合阴阳相济、混沌包容之道。每一口食物下咽,都仿佛在淬炼他那因吞噬过多阴煞而偏于寒寂的道基。
敏锐的神识如无形的网,捕捉着城中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低阶散修在药铺询价时指尖微弱的灵力波动;某个小门派弟子在客栈角落以传音入密交谈;酒楼雅间内,几人压低嗓音提及“慈云寺”、“绿袍老祖”、“峨眉飞剑”等词……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印证着他所知的大势。张玄始终如幽影,低调穿行,不惹是非,只在心中默默校准着对蜀山局势的认知。
就在他行至一处略显僻静的巷口时,神识微动,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阴冷烙印的气息。他目光扫过墙角,一个蜷缩在破草席上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条腿以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很久,愈合不良,成了残疾。更令人侧目的是,他裸露的断腿处,隐隐残留着几道焦黑的印记,散发着一股极其淡薄、却令张玄瞬间联想到慈云寺“噬魂香火”的阴邪气息!
“孙三?”张玄心中微讶,脚步不由顿住。此人正是粉牡丹张亮的师弟,和他一起逃走后来被抓回慈云寺被慧性打断双腿,受“噬魂香火”折磨的孙三!
孙三也看到了张玄,浑浊的眼珠先是茫然,随即猛地瞪大,认出了这位当初“气质不凡”的师兄,脸上瞬间交织着惊恐、羞愧和一丝绝望的希冀。他挣扎着想爬开,却又无力动弹,只能发出嘶哑的呜咽。
张玄走上前,并未嫌弃污秽,蹲下身,一缕极细的神念探入孙三体内。果然,除了断腿的旧伤,其神魂深处还盘踞着一缕顽固的阴火余毒,正是慈云寺惩罚“叛徒”或“不敬者”的“噬魂香火”残留!此毒日夜灼烧神魂,虽不致命,却带来持续的虚弱、剧痛和心神恍惚,如同跗骨之蛆。以孙三这点微末修为,根本无法驱除,只能硬捱,如同活在地狱。
“你……怎会在此?”张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孙三嘴唇哆嗦,断断续续道:“师兄……小的…那日和你逃离后,小的命惨,被…被慈云寺抓回打断腿…在…在山门前示众三日,还…还中了这毒火……生不如死啊……”他眼中满是恐惧和后怕,“后来…后来寺里…天塌了!打…打起来了!火光…剑光…死…死了好多人!是…是寺里一个叫了一的知客师父,混乱中…把…把小的拖了出来…他说…他说慈云寺完了,他要逃命…去…去武当山碰碰运气,说…说他曾帮过武当的石玉珠仙子,兴许…兴许能收留……”
孙三喘了口气,绝望地看着自己扭曲的腿:“小的…小的这残废样子,哪…哪还能跟他去武当山奔波万里?半路就得喂了野兽…就…就求他把我扔在附近城里……自生自灭吧……到了这锦官城,就…就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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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默然。慈云寺覆灭之际,那叫了一的知客僧自身难保,竟还能顺手救下这个无足轻重的“叛徒”孙三,想必是存了用孙三这个“活证据”去武当山增加自己投靠砝码的心思。只是孙三腿断,成了累赘,最终被弃于此。这乱世之中,底层修士的命运,便是如此飘零凄惨。
看着孙三眼中那点微弱的、几乎被痛苦和绝望淹没的求生之火,张玄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触。这非是单纯的怜悯,而是道心在红尘烟火中,对“生”之挣扎与“缘”之无常的一次微妙触动。此人因自己遭此大难,却也因祸在慈云寺覆灭时得了一线生机。如今在这锦官城苟延残喘,与自己再次相遇,这何尝不是一种缘法?
他心念微动,从怀中取出几锭足以让孙三安稳度日许久的银子,轻轻放在他身边的破碗里。随即,又取出一本薄薄的、用普通纸张装订的小册子,封面无字。这是他闲暇时以凡墨抄录的《五行剑诀》筑基篇的入门纲要和基础导引之法,虽无后续精妙剑招,也缺失了混沌星璇的核心奥义,但对于一个凡俗武者来说,已是无上宝典,足以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甚至有机会踏入筑基门槛,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或许能缓慢消磨他体内那点“噬魂香火”的余毒。
“此银,可保你衣食无忧一段时日。此书,”张玄将册子放在银子旁,声音平静无波,“乃一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基础导引法门,勤加修习,或可缓解你体内阴毒,亦可强健体魄。至于能否有成,看你自身缘法。好自为之。”
孙三看着那闪亮的银子和那本毫不起眼的小册子,整个人都呆住了。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让他浑身颤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在污黑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他挣扎着,想磕头,却被张玄一道无形的气劲托住。
“不必。”张玄站起身,青袍微动,转身便走,身影很快融入熙攘的人流,仿佛从未在此停留。
孙三紧紧抓着银子和那本薄册,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望着张玄消失的方向,将头深深埋进臂弯,压抑的呜咽在喧闹的街角几不可闻。
午后,细雨如丝,润湿了锦官城。张玄踱入临河一家名为“听涛阁”的老茶馆。二楼临窗雅座,窗外府南河水光潋滟,乌篷船咿呀摇橹而过,雨丝在河面点出无数涟漪。他要了杯蒙顶黄芽,自斟自饮,心神沉浸于这闹市之中难得的“和光同尘”之境。窗外雨声、楼下茶客的细语、河水流动,仿佛都化作了混沌星璇运转的背景音律。
忽地,楼下街面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女子惊恐的尖叫和男子嚣张的呵斥,那口音带着一股子关外的蛮横。
“躲?小娘皮往哪儿躲!”一个脑后拖着油亮金钱鼠尾辫、身着锦缎马褂的旗人恶少,带着两个如狼似虎的健仆,正拦住一位荆钗布裙的卖花女。那恶少面色浮白,眼神淫邪,伸手就去摸女子的脸,嘴里不干不净:“爷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一个前明的贱民,装什么贞洁烈女?跟爷回府,包你吃香喝辣!”
那卖花女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竹篮中的栀子花洒落一地,沾满泥水。
“哈哈哈!”恶少得意大笑,对周围敢怒不敢言的行人视若无睹,“给爷按住她!”
两个恶仆狞笑着上前。周围百姓面露愤懑,紧攥拳头,却无人敢出声。胡儿入关尚不满二十年,铁蹄血洗的阴影犹在,旗人在这蜀地亦是高人一等,横行无忌。
就在那恶仆的脏手即将碰到卖花女肩膀的刹那!
一道青影如鬼魅般自茶馆二楼飘落,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卖花女身前。正是张玄!
他本不欲多事,但这恶少嚣张的“前明贱民”、“胡儿高人一等”的言辞,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灵魂深处!穿越而来的那个华夏,胡儿入主中原三百载的屈辱与落后,科技蒙尘,文明凋敝,最终导致神州陆沉的惨痛记忆瞬间冲垮了他“红尘炼心”的淡然!新仇旧恨,炽烈如火!
“找死!”那恶少见竟有人敢拦,勃然大怒,挥拳就打。
张玄眼中寒芒爆射!他根本不屑动用法力,对付这种渣滓,肉身之力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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