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号的舰桥,死寂得像一座被抽干了空气的坟墓。
那个男人,孙二狗,就那么一步步从舰桥外的绝对虚空中,走了回来。他身上那件普通的黑色练功服,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仿佛刚才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他迈步走入舰桥,脚掌踩在冰冷的合金甲板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却在所有人耳中如同惊雷的声响。
所有人,包括那些身经百战的军官,技术人员,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像是在躲避一尊行走的神只。
林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声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语言,所有的逻辑,都在刚才那神迹般的一击下,彻底粉碎。
孙二狗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回了主控台前。他伸出手指,在冰冷的全息屏幕上轻轻一点,将那片代表着绝对虚无的扇形区域放大。
他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苍白了几分,像是大病初愈。
“盟…盟主…”林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的,“敌…敌人…”
“跑了些,还剩下几千个。”孙二狗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们学聪明了,在远处看着,不敢过来了。”
他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扫过舰桥里那一张张呆滞的脸,最后落在了林毅身上。
“返航。”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是…是!返航!全…全舰返航!”林毅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挺直了身体,对着通讯器狂吼起来,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刺耳的警报声停止了,闪烁的红灯也熄灭了。巨大的钢铁巨兽,在经历了短暂的悲鸣后,开始调转方向,拖着满身的疮痍,朝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缓缓驶去。
赵红妆、苏映雪几人快步迎了上去。
“你怎么样?”苏映雪扶住孙二狗的手臂,她的指尖能感觉到,他手臂的皮肤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高频的颤抖。
孙二狗的脸色确实有些发白,他微微靠在苏映雪身上,像是耗尽了力气,低声说:“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
同一时间,地球,蓝星联盟最高指挥中心。
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的,足以让心脏停跳的死寂,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彻底点燃。
“赢了!我们赢了!”
“上帝啊!我们赢了!”
无数来自不同国家的将军、参谋,在这一刻抛弃了所有的矜持和隔阂,他们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像一群劫后余生的孩子。
巨大的屏幕上,全球各地的实时画面被分割成无数个小窗口。纽约、伦敦、巴黎、东京、京城…所有城市的广场上,都汇聚成了狂欢的海洋。人们将手中的一切抛向天空,拥抱身边的陌生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孙二狗!”
“神!他是我们的神!”
在指挥中心最高处的指挥台上,赵红妆却显得异常平静。她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她的目光,冷冷地越过下方狂欢的人群,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虚拟会议屏幕上。
屏幕里,美国国防部长,詹姆斯·汤普森将军,正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他脸上的血色还没有恢复,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恐惧。他身边的几个幕僚,也都像被抽走了魂一样,呆呆地站着。
察觉到赵红妆的目光,汤普森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赵…赵部长…”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声音干涩,充满了讨好的意味,“我…我代表美利坚合众国,向…向盟主阁下,向伟大的华夏,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刚才…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都…都是…”
“汤普森将军。”赵红妆打断了他,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汤普森的耳朵里,“‘上帝之杖’最终预案,还启动吗?”
汤普森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死人还白。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绊倒了身后的椅子。
“不!不不不!那是个误会!彻头彻尾的误会!”他对着屏幕,拼命地摇着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联盟的荣耀,就是我们的荣耀!盟主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最高指令!我们…我们这就把‘上帝之杖’的最高控制权限,移交给联盟指挥中心!不!是移交给您!赵部长!”
赵红妆看着他那副丑态百出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一挥手,关闭了那个虚拟会议屏幕。
就像是碾死了一只无足轻重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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