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畅淋漓的痛笑一场,云娘浑身酸软,摊在地上不想起身,她捋一把鬓角散落的碎发,“杏娘,今儿多亏了有你,我得好生谢你一回。”
“谢我什么?”杏娘要被这对婆媳搞糊涂了,老的少的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我家的情形你也知道。”云娘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那个公爹今年过五十生辰。”
云娘家的情形说起来有点复杂。
何石的亲爹在他五岁上得病走了,王氏一个年轻小媳妇养不了家,又无公婆约束——公婆在两年前先后去世。
加上手上颇有些积蓄,带着个孩子嫁予别处多受掣肘,还不定吃多少苦头。财产被人昧了不说,连人能不能保得住也没个数,干脆想出来一招坐产招夫。
招来的夫婿姓赵,比王氏大了整五岁,因家贫年岁大一直娶不上媳妇。眼看着迈入三十大关,即将要成为一个老光棍,不得已寻了媒婆答应当上门女婿。
然而上门女婿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能招赘的人家多半有些个家底,要么图男方的人才相貌,要么图他的才干品德。赵德这般哪样都不靠边的人更是难找,他自觉已是委曲求全,万般无奈降低要求了,殊不知这类人在媒婆那根本排不上号。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合,也说什么锅配什么盖。
王氏跟赵德恰好就配上了,一个年轻守寡带着孩子,手上有些家资。年轻男人自然不适合,稍年长几岁的正好过日子,也不讲究相貌,能干活就行。
一个家里精穷,一把岁数也不指望能娶到媳妇,当上门女婿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两个一拍即合成了婚,住在何石他爹建的房子里。
起初赵德确是个老实勤快的人,虽长得难看了点,好歹干活是一把好手。待何石也和蔼可亲,视如己出,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平和有奔头。
待到第二个年头王氏怀上胎,生下个男孩,取名赵平。
其实垄上有些年岁的老人说起王氏两口子是颇有些微词的,说是王氏当初坐产招夫说的是生下孩子姓何,结果现下竟然随了夫姓。
那何石他爹一辈子的心血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给不相干的人养了儿子。
奈何何家是村里的独门独户,连个长辈也没有,外人再不忿也管不到人家两口子的房里事。王氏决意这般做,旁人最多嘀咕几句,背后指指点点,一点杀伤力的招数都没有,对不在意的人伤害几乎为零。
又过了几年,王氏生下一个女孩,名为赵桃花,一家人更为圆满。只苦了何石,小小年纪家里家外一把好手。
王氏自是不会苛待自个儿子,吃穿用度都不差,就是干的活有点超出一个孩子的承受范围。赵德随时带着何石干农活,下地除草、栽秧、割稻谷……一样不差。
十来岁的少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虽吃得饱,重活干多了到底影响身高,成年的何石是个矮壮的身板。
等到了成亲的年纪,在老屋旁边起了一间小房子当婚房,娶了云娘进门。云娘也是个勤快能干的,小两口兢兢业业、起早贪黑地忙碌,到底靠着一双手活成了一户人家,彻底跟老宅那边分开过活。
要是较真起来,赵德委实算不上是云娘的公公,她公爹早不知埋地下多少年了。可世上的事哪能真个分清楚黑白对错,全都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赵德今年满五十,王氏有意无意在云娘跟前提了几句,想让两个儿子出钱置办寿宴。云娘一直不点头,才有了今儿的这一出大戏。
第45章
杏娘挠一把脸蛋,仍是一脸不解,“赵叔要过生辰了?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半点挨不着啊?”
“你呀你!”看她仍是一知半解,半点摸不着头绪,云娘委实羡慕了。
“你可真是在蜜罐里泡大的,想必你爹娘从小对你宠爱有加,养成了你现在这幅半点不知世上艰辛,连人家的话外音都听不出来。”
杏娘羞赧地低下头,“不瞒嫂子,我这个人就是个直肠子,说话做事都喜欢直来直往。我娘家人口虽多,我却是最受宠的,爹娘又能自个挣钱不靠儿子。所以无人敢反抗他二老的心意,他们娇宠我也没人敢质疑。不过……”
她叹了一口气,“不过嫁了人离开爹娘,方知人的心思真是多,复杂难测。通常嘴里说的跟做出来的完全是两码事,人一拐弯抹角的说话,我就听不懂了。为此不知吃了多少暗亏,可我就是没长那根弯弯绕绕的肠子有什么法子,哎……”
云娘安慰她:“这也不难的,你只是经的事少,从小生活的环境单纯,你爹娘也没教你,所以才迟钝了点。就拿今天的事说吧,我婆婆先是从风湿膏入手引出李老爷子,再从李老爷子的寿宴说到子女孝顺。
自个亲爹肯定是尽孝的,就是为了让你附和她的话,借着你的话来提点我,让我同意办寿宴……结果你不上套,没按照她的心思走,她就改变策略说起你婆母,毕竟丛三奶奶当初是举办过四十寿辰的。
可你还是没听懂她的暗示,竟然把你婆母臭骂一顿,她顿时就尴尬了……无非是你听不懂,可我能听明白啊,她特意过来说了这么一大通,反被你弄得下不了台。在我这里子、面子全丢个精光,可不就狼狈地走了……”
云娘把今天的对话剖开、理顺,细细给杏娘一一讲来,“平日里我们东一句西一嘴的聊家常,是漫无目的,想到哪说到哪,就是为了打发时间。若有人跟你说话时一直绕着一个话题打转,那你就要打起精神了,人家肯定在绕圈子。
要是没有目的,何必费时费力扯着你说个没完,而且还只说这一方面的……你要是听懂了一点边角,却不清楚她的目的,不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铺垫了这么久,她总要说出最终目的。
若是你压根不想搭理她的话茬,干脆就反着她的话说,人说什么你呛什么,弄得她说不成也就消停了。”
杏娘越听嘴巴张得越大,以往的认知在此刻坍塌成废墟,呆滞的脑袋瓜不时飘过这样的念头:人怎么能狡猾成这样,说话绕弯子堪比水路十八弯,不嫌累的慌吗?
云娘轻柔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似你这般的性格自然人人喜欢,一看就是没什么心眼的人,不用防备。但是人生在世,总有些为难事不愿坦荡荡说出来,以免被拒彼此尴尬,心生龌龊,坏了情分。这时就需要迂回着说,绕着话题打转转,让对方能够意会……”
“不是……说个话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直来直往地说出来多省事,要这么着,一天到晚不用干活了,光说话就累够呛。”
杏娘的声音虚无缥缈地几乎听不见。
云娘轻笑一声,“其实也没这么可怕,寻常说话肯定是干脆、直接,谁也没那闲工夫听人兜圈子。这不是双方都心知肚明是件过分的事,对方肯定不愿意,或者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明面上不愿撕破脸的情况下彼此试探嘛!”
杏娘疑惑地问:“那王婶先前跟你提过赵叔过寿辰的事?”
“没有直接说出来。”云娘轻哼一声,不屑地道。
“我婆母那个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怎肯轻易跟我们提要求?毕竟我们两家现在是分开过活,家产、田亩都是分开的,我们两口子用不着求他们。”
想起往事,云娘更是冷笑,“之前我们年轻,家资都攥在老两口手里,加上我一进门连生了三个女孩儿,我们两口子哪里抬得起头?
吃一口饭,喝一口水都要看人眼色,人要皱一下眉头,连筷子都不敢伸出去。夜里肚子饿得咕咕叫睡不着,爬起来灌水灌个半饱,哄骗着睡下。”
杏娘惊愕地看着她,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云娘两口子是孩子多,家里艰难才这般吃苦耐劳,拼了命的干活。赵叔虽说是何石的继父,但两家有来有往,相处地也和睦,万想不到私底下还有这番龌龊。
悲凉的往事总能轻易挑起人的情绪,云娘心里一肚子火,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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